老汉:“……”
你到底什么意思?
对自己没信心?
梁心铭道:“老伯如此信任在下,在下感激不尽。若中了,自不必说,写一幅字送给老伯;若不能中,老伯也不必担心这八百肉包子打狗……”
老汉听得张大了嘴,觉得这人说话太口没遮拦了。
梁心铭继续道:“……在下是有秀才功名在身的,每月除了廪米,一年还有四两银子的廪膳补贴;此次若落榜,在下会寻一份差事,绝不会亏欠老伯这八百。”
老汉这才明白他的用意,笑呵呵道:“公子不用保证,老汉要不相信你,也不会卖簪子你了。公子也别说丧气话,我瞧公子是个有出息的,定能高中。”
老汉还有句话没说:他若不知道秀才底细,也不会贸然答应梁心铭了。读人最重名声和节操,他一个想通过科举入仕的人,怎会占一个小贩的便宜呢?再者,他见梁心铭举止从容,踏实稳重,若这次没考上,想必不会坐在家等饿死,定会想办法找差事养家糊口。还怕不还他钱?
所以,老汉从未担心会吃亏。
老汉只是不太懂读人的心思:为何非要赶在今天给媳妇买簪子?难道今天买,真显情义不同?
这在居家过日子的老汉看来,有些不理解。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卖梁心铭一个人情。
若无这件事,等梁心铭真的考中了,他一个小贩,就算送上十两八两,梁心铭恐怕也不会要他的。
横竖他不会吃亏,只有沾光的。
梁心铭见老汉做的市井生意,却如此率性,想试他一试:若自己说恐怕考不上,对方还敢赊吗?见他看人事通透的很,不由一笑,才告辞离开。
暮色渐暗,一双身影淹没在徽州城街头,嘈杂的人声中,童稚的声音和清朗的问答格外清晰:
“爹爹明天还考?”
“还考。”
“爹爹吃饼,考状元。”
“你吃。爹爹不吃也能考得上。乡试考头名叫解元,不是状元。记住了吗?”
“记住了。”
……
梁心铭和李惠娘住在城北,这里房租便宜。他们租的是独门独院,只有正屋没有厢房,但也足够了。
一路走来,二人郎才女貌的形象,着实吸引了不少路人目光。男人们都羡慕地看着梁心铭,心想读人就是卖相好,才娶了这么个标致的媳妇;大姑娘小媳妇们则都爱瞅梁心铭,羡慕李惠娘福气好,嫁了这样男人,将来肯定享福。
到他们住在竹竿巷,老远就看见巷口的豆腐摊,卖豆腐的司马彩云因长得俊俏,人戏称“豆腐西施”。
李惠娘低声跟梁心铭说了句什么,忽见司马姑娘望着他们笑,鼓足了勇气要打招呼的样子,尚未开口,先飞红了半边脸儿。
李惠娘忙把身子一侧,挡住梁心铭,目光绕过司马姑娘,对着巷子内热情招呼道:“哟,张奶奶,这是干什么去?这么晚了还出来?”
张奶奶更热情,笑回道:“梁秀才回来了?考的好吧?——小孙子吵着要吃豆腐,我来买一块。肯定考得好!”
李惠娘道:“谁知道呢。不到放榜,谁也不知结果。”
对这些街坊邻里,她回答很谨慎,完全不像刚才面对卖首饰的老汉。住在这穷窝里,吹牛过了头,不是好事。
张奶奶一个劲道:“肯定考得好!梁秀才一看就是当大官的料!将来呀,没准能当宰相呢。你就等着享福吧!”
李惠娘道:“承张奶奶吉言,我先感谢了。我们要回家了,明儿他还要下场呢,得早些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