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东是太炀郡都尉,掌太炀郡军权,平日里他们这些商贾想要见上一面可谓是千辛万苦,现在骤然看见杨都尉的家车出现在南市,怎能不惊讶。
其中有几个见过杨都尉面的,见他位于一位男子身后,神情恭敬,已经隐隐预感到了什么,不敢再上前。
眼看马车越来越往里走,罗金虎的心也急速跳了起来,作为一个略有薄名的大豪商,他的脑子几乎是瞬间就转动起来,最近几个月给官府的保护费已经交够了,家里的子弟玩闹也并没有闹出人命来,而且和他的邻居窦氏窦海涛两人在心知肚明的情况下,迅速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
为了搭上窦海涛的这条线,罗金虎花了不少银钱。
原因自然是因为他从多方面打听到窦海涛有一个好儿子,他的大儿子在幽州主城阆歌许判官手下做事,据说做的还行,这才是他千方百计的把家安到窦家旁边,又和窦海涛交友的原因,至于他的二儿子,在太炀郡下的一个小县城当县令,其中若是没有窦家大兄的缘故,罗金虎是万万不信的。
俗话说的话,多条朋友多条路,头上有人好做事,自古以来不变的道理,许判官可是幽州节度使大人的手下,就这么丝丝缕缕的攀爬纠葛,说不定哪天他也能沾上一点光,那他在幽州才算是真正的鸡犬升天了。
罗金虎见那黑色马车眼看离他的家越来越近了,手心里都冒出了冷汗。
“主子,主子,您看后面。”家仆在他耳边轻声提醒道。
“什么!”罗金虎不耐烦的回头,看见了一辆普通的马车,他眼睛瞪大,对于他的邻居他可谓是老熟人了,那辆马车挂着的铜质占风铎上就刻着一个窦字,明显这是窦家的马车。
所以,杨都尉和那位看不出身份的大人是来找窦家的?
罗金虎还没反应过来,只见窦家的家仆已经慌慌张张的打开了大门,罗金虎从未见过窦海涛标志性的肥胖身体能跑的这么快。
距离黑色马车还有一段距离,这位窦宅的主人就连滚带爬的从外墙里面飞奔而来,脸上的肉抖动,脸色通红,到了黑色大马前,腰弯的极低,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跪拜道:“某,某参见节度使大人。”
罗金虎脑袋一嗡,眼前一黑,死死抓住家仆的手,不敢置信!
他看向坐在最前方的男人,杨都尉位于他的身后,周围扈从俱带刀出行,一身的从沙场上见过血的杀伐气息。
所以?幽州的节度使大人来到太炀郡了!还到了他的邻居窦海涛家里!无以伦比的喜悦让罗金虎膝盖发软,口干舌燥,他知道,他要走大运了!
一个此生绝不再有的好时机就在他的眼前。
属于商人的血液让他浑身激动的颤抖,而他的邻居窦海涛的情况比他好不上哪去。
自从他收到家信,既忧又喜,喜得是自家的傻二儿子认识了节度使大人,忧的是,傻儿子居然还真收了节度使大人客人的租赁金,虽然不多,但还不如不收呢。
后来听到节度使大人在傻儿子的官道上遇刺了,他被吓得魂不附体,就担心节度使大人迁怒砍了儿子的脑袋或是罢免了儿子的官职,后来就一直提心吊胆到了现在,太炀郡现在人心惶惶,他也一样,隐约察觉到了上层动荡的气息,军队的调动,太守大人反常的安静,这一切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可窦海涛万万没有想到,节度使大人居然到了他家。
当他听见家仆从小门跑过来告诉他有贵人带着他家族的马车朝这边来的时候,窦海涛感觉就像做梦一样,连忙吩咐仆从清洒庭院,自己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拜见以后,窦海涛不敢抬头,仍处于一种巨大的晕眩中。
周绪坐在马上,见到了和窦县令如出一辙的腿抖程度,他摸着下巴,觉得这两人不愧是父子两,怎么就连跑出来的样子都差不多?
“起来吧。”周绪说道。
“是,是。”窦海涛应声,目光不敢直视节度使大人 。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娇笑声,打破了这条街的安静,这一刻,他如闻天籁,不管是谁,打破这种窒息的平静就好。
他微微抬头,看见了黑色马车上一个模样俏丽的贵女正懊悔的捂住嘴边,似是知道自己刚刚失态了。
而在她的旁边,就是一位雪肌丰冶的美貌妇人。
窦海涛立刻就想起了儿子家信中提及的萧夫人和萧小娘子。
“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笑的。”萧晴雪对窦县令的父亲说道:“我只是看见您就想起了窦县令。”两人实在太像了,不仅身材像,就连从大门处奔跑过来的姿势也和窦县令一模一样,萧晴雪这才绷不住笑了一声,笑过之后,她立刻被妈妈捏了下手。
窦海涛愣了一下,而后摆手,紧张的回道:“我是和我儿子挺像的。”
周绪下马,雷山牵住缰绳,他们的马匹被杨都尉的人安置在了北市,前来的路上,宗主表示不需要这么多的骑从,于是被打散了一部分留在杨都尉的队伍里,另一小部分只留着十人挎刀护卫,雷山就是这次小队的领头者。
“萧夫人在窦县令那里租赁了马匹,如今已经到了太炀,窦家的马车自然要送回来。”周绪说道。
窦海涛为傻儿子的操作善后,客气的诚惶诚恐:“怎能劳烦您亲自前来,您派个人说个话就可以了。”
周绪道:“马车已经送到了,不过车上还有萧夫人的一些东西。”
窦海涛正想说他让仆从搬一下,就看见了他的邻居,一位大豪商,罗金虎正拼命的给他挤眼色,眼角挤的都快抽筋了。
窦海涛知道自己不如这些投机取巧的商人头脑灵活,便想了又想,见罗金虎伸出一只手掌做邀请状,他才恍然大悟。
“节度使大人,您一路辛苦了,不如先进寒舍休息几天。”窦海涛退半步,做足了礼数。
赵青山摇着折扇将窦县令的父亲和那位商人的举动尽收眼底,他微微一笑,上前道:“既然窦翁盛情相邀,我们就不客气了。”
“节度使大人请进,您请进。”
杨东不明白节度使大人为什么不住在他安排在北市的府邸,而是住在南市一个小世族的家里。
“萧夫人,我们就暂住于窦翁府中。”周绪对着萧夫人道。
萧洛兰带着女儿下了马车,芳云跟在主子们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