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迷楼]
连续折腾了两晚,心里又想着我妈的事,我一直没睡好。刚刚又是睡到一半起来的,倦意袭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心里立刻一惊,身体的疲惫竟让我忘了自己和他的身份。他是我的金主,现在欲望正浓,我这种表现无疑会扰了他的好兴致。
“困了?”他的语气很柔和,似乎并没有生气。
“嗯,有一点。”既然被他看穿,我要是再撒谎,只能欲盖弥彰。
“那就睡吧。”他既没有强迫我迎合他的情欲,更没有拉着我继续求欢。
大掌轻抚了几下我的脊背,他温柔地揽着我腰,让我依偎在他胸口,“我就抱着你,什么都不做。”他这话像是对我的承诺,更像是对自己的告诫。
我在他怀里很快安然入睡,却不知道喘息声渐重的他,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许多年以后,想起那晚的林奇,我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连喝醉了都能那么克制。如果不是被人下了药,我想他根本不会在我给他打电话时,告诉我酒店地址,更不会碰我。
隔天我醒的时候,林奇还睡着。
睡梦中的他好看得令人窒息,飘洒的晨光映照着男人精致的五官和堪称完美的线条。微闭着的双眸,小扇子似的长睫毛,剑眉入鬓,偏在眉骨处又生出一小丝断痕,越发显得张狂邪魅,坚毅硬朗。
眼前的男人确实有着傲人的资本,一挑眉,一闭眼,都能令无数女人为之尖叫,当然这其中也包括我。不过我有自知之明,他这样的男人我要不起。
我不过就是他买回来的女人,现在对我再好,也总有腻了,烦了的一天,到那时我便该识趣地离开,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
轻手轻脚地起床,我简单洗漱完,就来到楼下的厨房。宿醉的人,早上起来,胃里一定不好受。于是,我煮了清淡的白粥,又切了点小咸菜,看时间差不多了才沏了一杯蜂蜜柠檬水。
只顾得专心在厨房里忙,一抬眼,才发现林奇颀长的身形正依在门框上瞧着我。我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下楼来的。
此时的他一身纯黑色的真丝家居服,俩手插进裤兜,微曲着一条长腿。额前的碎发垂到眉骨的位置,断眉的缝隙若隐若现,竟带着几分少年的慵懒。
“最近这些年,我很少在家里吃,不怎么会做饭了。以后,我会学。”他直起身体,几步走到我面前,帮着我把菜和粥摆放到餐桌上,微一勾唇,“我家丫头,倒是贤惠。谁娶了去,一定有福。”
他这话莫名让我听了很不舒服,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偏又无法反驳,只低着头淡淡回了句,“你给了钱的,我总要有点用处。”
眸色一暗,林奇从衣兜里摸出张卡按到桌上,“你忘在酒店里了。”
正是他给过我的那张银行卡。当时,我接到医院的电话,匆匆忙忙赶过去忘记了拿。
鼻子一酸,我的眼泪差点就掉出来,“是我妈为了还赌债逼我做的,现在她......我也用不着了。”
缓了口气,我才继续说,“你能供我吃喝,供我继续上学就行。”
能够完成大学学业,找份正经工作自食其力,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就是那时我心里最大的梦想。只是,后来......很多事都变了样。
一只温热的大手盖到我头顶,“傻丫头,先吃饭。今天还有好多事做。”
我知道他指的是回老家给我妈办丧事,心里忍不住难过,强撑着咽了两口,就再也吃不下去。许是昨晚喝醉了酒,胃里不舒服,林奇吃的也不多。
收拾好碗筷,我把沏好的蜂蜜柠檬水递给他,“喝了会舒服点。”
仰头喝完,他狭长的凤眸一弯,大手在我脑后的长发上顺了顺,“家里有个女人就是不一样,哪怕是个这么小的。”
靠,我一个白眼翻过去,娘的,我还没嫌他老,他还敢嫌我小?
嘿嘿低笑了两声,林奇勾起修长的食指在我鼻梁上轻刮了两下,“小丫头,别难过,我会陪着你。”
他眼底闪过的一丝温柔,顿时让我觉得心里有什么奇妙的东西流淌而过,暖暖的。
换了件白色的棉布连衣裙,我跟在林奇身后上了车。他似乎对回我老家的路很熟,都没问过我,就到了地方。
眼看着黑色的路虎离我家越来越近,我的一颗心也紧紧纠在了一起。上次回来还是快过年的时候,塞得像肉罐头一样的长途车上,我妈怕挤着我,把仅剩的座位让给我坐。她就站我身边,站了一路。
远远地看见那处篱笆院,门口挂着两盏煞白的灯笼,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绝了堤的洪水一样,霎时淌了自己满脸。
一只温热的大手盖上我冰凉的手背,林奇单手握着方向盘,皱了皱英挺的俊眉,“别这样,我会后悔带你回来。”
车子很快停下来,我木着一双腿,跌跌撞撞地冲进屋。大厅里摆着一口水晶棺,里面躺着我妈。在医院的时候,为了认尸,对我妈的遗体我只匆匆瞧了一眼。
我妈死于车祸,当时还没整理仪容,鼻青脸肿的模样都有些看不清。我是看到她后颈处的一颗黑痣,才确认了。
现在看着她静静地躺在棺材里,我的情绪一下就崩溃了,如果不是那天我挂断她电话,如果那天我能早点回家,那她是不是就不会死?
我扑到棺材前,整个身体都瘫坐在地上,呜咽着大哭,我妈没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亲人了。
纤细的手腕忽的被一个女人捉住,“你还有脸回来?”说话的是我舅妈,“你个赔钱货,你妈都没了,你还回来干什么?”
她一把揪住我的头发,让我仰望着她,“这一大家子人,还有你摊在炕上的姥姥,哪个不是指着你妈活?现在她死了,你个讨债鬼还敢回来,还想要我们养你不成?”
我没想她当着我的面,就能说出这样的话。我妈十几岁就一个人离开家去了金陵,为的就是给我那个傻舅舅讨上一房媳妇,好为简家传宗接代。
十几岁的姑娘没钱没势,没学历,甚至在诺大的金陵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才被骗去做了那个,还要瞒着家里,说是在外面打工。
不过,我妈除了有点好赌之外,没有其他不良嗜好,之前也从没赌过太大。除了给我上课外班,我和我妈的日常花费都是能省就省,在外面赚的钱,差不多全都贴到了这个家。
我妈在的时候常说,舅妈在家里照顾上了年纪的姥姥,和脑袋不怎么灵光的舅舅也算不容易,还给简家添了儿子,要当一家人一样待。可如今,我妈尸骨未寒,她竟然立刻就变了一副嘴脸。
“放开!”一道阴郁低沉的声音从我身后传过来,“从今以后,她是我的人,我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