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闻一番解释后,沈云芝这才知道当年出事后,悦山院近百名学子联
名上为沈启南求情,官府考虑民意最终没有查封沈家的院落。
后来,徐泾想办法一一买回了沈家以前的下人,命他们像以前一样照看着院子,将所有东西都维持原样,等着沈云芝回来。
沈云芝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顿时又流了下来,徐泾也忍不住哭了起来,魏香儿看着哭成那样的沈云芝,觉得十分陌生。
自从回了江州,嫂子就好像跟变了个人一样,一点儿也不像在坪山的嫂子了,但这样的沈云芝,也让魏香儿充满了保护欲望。
徐闻等人忙又劝了一通,沈云芝和徐泾这才忍住眼泪,一行人起身往悦山院赶去。
悦山院桃花林中,冬日桃林全无春日娇媚,目力所及全是光秃秃的枝干,寒风凛冽,更添了几分萧瑟之气。
桃林深处有一处缓坡,斜斜地伸向崖边,坡山立着一座青砖砌成的坟茔,坟前摆放着几盘鲜果,点了三柱清香,微亮的火星处,细烟袅袅。
沈云芝一身素色衣裙静静的跪在坟前,纸灰纷飞,墓碑上的名字熟悉又陌生。
徐泾哽咽着叹了口气,将酒洒在坟前道:“姐姐,姐夫,阿芝回来了。”
沈云芝含着泪重重磕下头去:“爹,娘,女儿回来了!”
她回来了,几乎把爹娘和自己都尽数忘却的她回来了,家还在,家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虽然明知道眼泪是这世上最最无用的东西,哪怕她泪水流干,也难以再见他们一面了,可沈云芝还是忍不住失声痛哭。
她本该早些回来的,她本该早点想起的,她回来的实在是太晚了,太晚了!
沈云芝想知道,沈启南和徐氏看到她如今这样可会心安?可会放心?
可无人能够回答她这个问题,正像无人知道她心中的愧疚和怅然。
一直到日影西沉,沈云芝方才不舍离开,徐泾生了场大病后身虚体弱,今日这番折腾早就疲惫不堪,一回到院便忙歇下了。
沈云芝安置了魏香儿和苗儿等人,见徐闻还没有离开,似乎有话要说,不由直接开口问道:“兄长可是有话要问我?”
徐闻愣了下,笑道:“阿芝在外几年,出落的越发伶俐了,一眼就看出我有话要说。”
“突遭巨变,身不由己罢了。”沈云芝淡淡的说道。
沈云芝有些提不起精神,今日哭的太多,眼睛很疼,想起了太多往事,头也很疼,她没有太多精力和这个心思深沉的大表兄猜来猜去了。
徐闻叹了口气,一脸愧疚的道:“阿芝可还怪我和娘当年未曾伸出援手之事?”
沈云芝摆了摆手:“兄长多虑了,我如今一切都好,从不曾怪过任何人。”
徐闻放下心来,这才开口道:“你能回来,我们都很高兴,爹也能安心了。只是我有些不解,你为何将苗儿那么小的孩子带上,还有香儿,好似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这么跟着你东奔西跑的,是否有些不妥啊?”
沈云芝叹了口气,这些她本来打算过几日再跟徐家人说的,也不知道徐闻那般胆小怕事的性子,现在听到她把诚亲王的宝贝郡主得罪了会如何?
算算日子,庆阳郡主应该已经回到王府了,也不知道诚亲王妃的反应会跟她预料的一样吗?
诚亲王府,当诚亲王听到庆阳郡主说沈云芝骂她没用,不由气的要掀桌子,竟敢这么说他的宝贝闺女,沈云芝莫不是真的不怕死?
诚亲王妃却怔住了,这沈云芝的话虽难听,但句句都是大实话,而且听着也不像是在害庆阳,怎么反倒是在点醒她呢?
这几年,王妃眼见着诚亲王将庆阳养成这般刁蛮任性的脾气,眼见已经及笄,可满京竟无人敢上门提亲,心里不知有多着急。
皇族女子,婚事全不由自己,从前朝到今朝,也不知有多少公主、郡主都沦为政权联姻的工具。
可诚亲王过分宠溺庆阳,王妃千方百计想教庆阳一些内宅本事,可每每刚开始庆阳便跑的不见人影。
王妃气的要罚庆阳,诚亲王又心疼不已,故意袒护,几次三番下来,王妃便是想管都管不住了。
诚亲王还嚷嚷着什么女子嫁了人就不在爹娘跟前,如今趁着庆阳在家要多疼她什么的,越发纵容的庆阳不成样子。
王妃身为女子,与诚亲王的想法不同,她深知女子生存于世的艰难,谁也没有办法护佑庆阳一辈子,该学的她还是得学会。
诚亲王黑沉着脸向手下下令:“传我手令,坪山沈云芝辱骂皇亲罪无可赦,立刻抓捕入狱从重处罚。”
王妃吓了一跳,立刻便要开口阻拦,却听到庆阳抢先喊道:“父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