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个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找上他们的时候,他们只觉得那人是在开玩笑。这些年里觊觎药园的人不在少数,那里有数不尽的钱财和价值连城的药材,他们也组织了许多次的行动,但收效甚微,药园固若金汤,外人想要进去比登天还难,更别提从里面捞到一些好处了,所以他们权当那人在开玩笑,好在那人只讲该讲的,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说,似乎根本不在意他们是否真的会去一样。
但是他们都知道,华胥西苑从不缺搏命的人,想必那人也清楚这一点。
天色已经到了亥时,大火已经烧了快一个时辰,不仅没有丝毫熄灭的迹象,反而越烧越旺。
如今整个药园里最头疼的人就是司徒济世了。
他这一生资质平平,还将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钻研医术上,他从未觉得修为不够高是自己的短板,因为他的身边从不缺修为高强的门客,可到了这一刻,他恨不得自己有天照的实力,将那些蒙面的强盗一一斩于刀下!
他虽能解护院们身上的毒,可实力恢复毕竟需要时间,而那些强盗又狡猾无比,从不恋战,见到他的一瞬间掉头就跑,等到他走了之后再折返回来,让他一身的用毒本事无处施展,他好似一只被猫戏弄着的老鼠在药园中漫无目地乱窜,眼睁睁地看着他花了大心思才栽培出来的一块块上好的药田在火海中化为了灰烬,而他却无能为力。
司徒济世一头银发早就散乱地披在肩头,眼底布满了血丝,再无一丝威严,正当他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之际,胸口突然传出一阵震动,他向怀里摸去,那张本该晶莹剔透的玉牌失去了光泽,刘显名终于是动手了!
“好!好!好!”玉牌在司徒济世的手里碎成了几块,锋利的玉石割破了他的手掌,但他却毫不在意,此刻他的心被一件事情塞得满满当当,那就是抓住刘显名,再将他剥皮抽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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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园中一座偏僻的小院里突然升起了几朵紫色的雷云,震耳的轰鸣声从其中传来。院子里几道流光想要在雷云压下来之前逃离,拼了命想要逃出去,可天上的雷云哪里肯给他们这个机会,闪电编织成的网从云层里伸出来,把小院罩了个严严实实,翻涌着的雷云像一座巨大的磨盘旋转着压了下来。
那几道流光见状也不再逃,纷纷冲向雷云正中央衣袂飘飘的独臂男子。那独臂男子丝毫不惧,高高举起手掌猛地向下一拽,天上的雷云陡然向下一跌,周围绕着的电网也加快速度向中央围了起来,灰瓦白墙在凌厉的雷电之中像是豆腐一般化为了碎片,在盘旋着的狂风之中被卷上了天空。
几道雷云转着圈地撞在一起,一道耀眼的白光点亮了夜空,爆炸产生的热浪席卷了小院所剩不多的残垣断壁。
当漫天的灰尘落下,倾倒的青草也重新直起了腰,包裹着小院的雷云也消散了,小院之中躺着几具焦黑的尸体,只有贾为善还站在中央,赤目圆睁,齐肩的头发迎风飞扬,上好的缎袍被血迹染红,身周还萦绕着缕缕电光,噼啪作响,他迈步向前走了几步,猛地停了下来,吐出一口乌黑的淤血,不仅如此,两道血泪从眼角流出,看起来甚是可怖。
贾为善自进到药园以来,便大量服用苏木丹,得益于此,哪怕在断了一臂之后修为也能日益精进,稳坐护院首领的职位,可与此同时苏木丹的毒性早就深入了他的骨髓,在毒发之后,他又强行动用功法,见人就杀,从不留手,此刻只怕司徒济世都很难保他性命了。
贾为善用衣袖胡乱的抹去脸上的血迹,摇摇晃晃地沿着小路向药园深处走去。
没过多久他便走出了外院,把不休的打斗声和冲天的热浪都留在了身后,蜿蜒的小路上只有晚风吹过半人高的茅草时发出的莎莎声。
一股特有的香味从上风向飘来,这味道既熟悉又陌生,让贾为善停下了脚步,握紧了拳头。
果不其然,两对深红的眸子在茅草后出现,刹那间便蹿了出来扑向了贾为善。
贾为善向前半步,紧握的拳头在身前张开,两颗核桃大的雷球出现在了掌心,旋转着迎向了两头发狂的睚眦。
睚眦并不知道这发着光的小球是什么东西,张开血盆大口就吞了进去。
贾为善张开的手又握在了一起,丝丝电光从指缝中溢出,那两头睚眦的肚子猛然开始膨胀,足足粗了好几圈,随后又剧烈地收缩,当收缩到极致时发生了爆炸,两头睚眦被拦腰炸成了两半,碎肉混着鲜血汇成了一大团深红色的雨,淅淅沥沥地浇了下来,压倒了一大片茅草。
贾为善阴沉着脸,这千步香可是他和刘显名的老朋友了,他没有想到刘显名如此大胆,竟然敢主动用千步香引自己过来。
他看向那座耸立在别院之中的阁楼,雪白的月光照亮了阁楼的最高一层,一道人影倚在了栏杆上,虽然看不真切,可他能感觉到阁楼上那人此刻也在看着自己。
一道火光从楼顶亮起,随后被那人丢了下来,烧的火把在空中打着转,似一颗高高坠下的流星,带着长长的流光砸在阁楼脚下堆放的干草垛上,提前浇过油的草垛几乎在一瞬间便被引,熊熊的烈火将阁楼与世界隔开。
借着火光的照耀,贾为善终于看清楚了阁楼上那人的脸,肆无忌惮的嘲笑挂在他的嘴角,戏谑的眼神在那双突出的眼球之中更令人讨厌。
睚眦喷洒出的血水汩汩地沿小路流下,浸透了贾为善的鞋帮,他紧咬着后槽牙,冲阁楼奔去,在小路上留下了一连串的血脚印。
贾为善怎能容忍刘显名就这样将自己烧死在阁楼之上?
刘显名就算要死也定要死在他贾为善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