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绎听燕朔云这口气,就猜到这人大约将他和萧寒舟的那些往事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现下既不是任务完成后的复盘分析,又不是局里的总结报告,少有的在非工作状态回顾自己的任务,任绎难得生出些尴尬来。
他咳了一声、略微有点不自然地回答“那倒不是,可能里面有什么误会。”
燕朔云见他还是这一派轻松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冷笑出声,“误会?那恩情只交换个不结道侣确实不该,依我看让那萧家主自废修为、自毁灵根如何?!”
任绎看着燕朔云这会儿的表情,终于意识到对方怒气的来源。
“自废修为”“自毁灵根”,燕朔云显然是知道了什么才会这么说。
这么看,对方过来时的那压抑的情绪既非因为宗门事务、也不是因为燕尔,原来是对着他来的——应当是发现了白尽流身上的灵根和金丹都是他的。
任绎倒也没像对着燕尔那样试图扯开话题,毕竟燕朔云可不像他妹妹那么好糊弄,一不小心反而是弄巧成拙。
任绎是有点坦然又有点无奈地笑了下,倒是干脆地承认了,“你知道了?”
燕朔云见任绎这个表现,脸色越发难看。
青年大多数时间都是一副懒洋洋、万事都不盈于心的散漫态度,极少露出像现在这样尖锐的模样,他寒着声、语气呛人,“同出一源的灵力,即便是修了同种功法的双生兄弟都不见得能有,我又不瞎。”
任绎觉得“不瞎”这个形容实在过于谦辞了,虽然每个人的灵力性质都有所不同,但大多数人能辨别出的也不过是金木水火土的灵力属性,像燕朔云这么敏锐的实在不多。
任绎既然燕朔云这仿佛下一秒就要炸了的模样,决定向燕小妹妹学习,果断认错,“对不起。”
燕朔云差点被他气笑了,“你有何处可对不起?”
任绎“是我行事冲动,思虑不周。让你们担心了,不过以后不会了。”
燕朔云见他满面诚恳认错的模样,只觉得一口气梗在胸口不上不下的。有种对着燕尔……不、燕尔可没有把他气成这样过。
他声音像是冻着的冰,“还有‘以后’?你莫不是还有第二枚灵根送人?”
任绎脱口而出,“这灵根是燕兄给的,我自不会将它给旁人。”
燕朔云一滞,只觉得胸腔中盈满的那股气像是被划了个大口子,不过一会儿就泄了个干净。他忍不住抬手抵了抵额头,挡住了那瞬间露出的表情。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看起来像谪仙一般不好接近,但是一旦被划定为范围之内却几乎予给予求。
燕尔这些年为两人的毫无进展急得团团转,燕朔云却有顾虑在。
或许是因为那救命之恩,眼前人没有拒绝过他和燕尔的任何请求。燕朔云忍不住想,自己倘若真的表明了心意,对方会不会顾及那恩情也一口答应下来?
燕朔云有自己的骄傲。
就像是那日任绎重塑灵根时他在外同燕尔说的,他不屑于以恩情相挟图得回报,若是如此,还不如只守着朋友的界限。
燕朔云一直摸不清任绎到底会让步到何种地步,但是经这一次,他终于看到了剖灵根、剜道骨,修为尽废、根基尽毁……
狭恩图报又如何?既然他为那人做到那种地步,那还不如让他来取而代之!
燕朔云视线直直落在对方身上,一点点倾身往前。
任绎因为突然“砸”过来的燕朔云懵了一下,他下意识的扶住了对方的肩膀,有点着急又有点迷惑,“燕兄?!”
燕朔云视线落在那修长白皙的侧颈上。
两人这时候的距离已经极近了,近到他能清楚地看到肌肤上的每一寸纹理、近到那雪白脖颈侧的碎发随着他的呼吸摇动。
就算对于修士,这个地方也是命门所在了,或许是因为另一个人的气息的逼近终归带来不适,燕朔云能明显看到对方颈侧肌肉的绷紧,但是又很快又被他放松下来,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将要害坦露在他的眼前。
燕朔云定定地注视了一会儿,舌尖从左侧微微尖锐的犬齿扫过,带出一点微麻的疼。
但在那句略微不安的“燕兄可是累了?”的询问中,燕朔云最后还是闭上了眼,他狠狠地磨了一下牙,含糊地给了一声语焉不详的应声,自暴自弃地将整个人的重量都靠了过去。
任绎?
——累到秒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