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深夜,乌云盖月,更夫敲响了亥时的时令,幽暗静寂的邺城街道上,年仅十五岁的袁熙穿着一身便衣策马向西门奔驰,马蹄声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十分的响亮,犹如黑暗之神在夜里敲响的鼓点一般。
袁熙骑着马刚刚转过一个拐角,突然从西面八方涌出来了一拨披着铁甲的士兵,火光也从四方冒了起来,一员骑着马匹的小将身披亮银铠甲,头戴银盔,手中拎着一杆长枪,正一脸笑意地从士兵中涌现了出来。
袁熙见士兵将他团团围住,又见那小将骑着马走了出来,便急忙勒住了马匹,瞪大眼睛问道:“显甫,你要干什么?”
那小将面白如玉,脸上稚气未脱,个头也要比袁熙小上一半,就连身上穿戴的盔甲也是量身定做的。他骑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双腿却无法踩到马镫,只能悬在半空中,而前面则由一个马夫负责牵着马,以防止他从马背上坠落下来。他年仅十二岁,是袁熙的弟弟,袁绍的第三个儿子袁尚。
袁尚将手中拎着的长枪朝袁熙指了指,嘿嘿地笑道:“袁熙,你好大
的胆子,居然敢盗取父亲的兵符,我现在奉命前来捉拿你去见父亲,你就乖乖的束手就擒吧,也省的受皮肉之苦。”
袁熙十分的冷静,看到袁尚周围跟着的人虽然穿着战甲,手持兵刃,可这些面孔他都熟悉,都是袁尚的奴仆。他登时怒不可遏地道:“你胡说什么?我没空和你瞎胡闹,快快闪开,我要去西门见丑,有要事,你要是耽误了我的要事,我跟你没完!”
袁尚见袁熙脸上大变,他的脸上也突然浮现出来了一丝狰狞,将手中长枪狠狠地扔到了地上,冷冷地哼了一声,指着给他牵马的马夫道:“一点都不好玩,快抱我下来!”
那马夫不敢违抗,立刻将袁尚抱下马来。
袁尚一经着地,便径直朝袁熙走了过去,抱拳道:“二哥,你这是要去哪里?审配不是已经发布了宵禁吗,你怎么还敢一个人走夜路?”
袁熙道:“你不是也带着一帮子人在城里瞎闹腾吗?”
“我不一样,我是全城巡逻,审配是知道的。二哥,你是要去西门见丑吗,见那家伙干什么?”袁尚一脸稚气未脱,可说话中明明已经将身份置于了高位之上。
袁熙很清楚袁尚如今的地位,他和大哥袁谭、三弟袁尚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袁谭的母亲是袁绍的正妻,可惜现在不得宠了,饶是如此,袁谭还是以十八岁的年纪成为了青州刺史,代替袁绍守备青州。袁尚的母亲刘氏现在是袁绍最为宠爱的妻子,刘氏经常在袁绍面前说袁尚的好话,使得袁绍越来越喜欢袁尚,所以对袁尚也就很好。他想起自己和袁谭、袁尚之间的林林种种,心中不胜悲伤,他的生母过世多年,他自己平时又沉默寡言,久而久之便和袁绍渐渐疏远了。
他叹了一口气,看到袁尚在这里胡闹,便摇了摇头,伸手抚摸了一下袁尚的头颅,淡淡地道:“显甫,你去玩吧,二哥不能陪你了,二哥有要事要做。西门外吕布的晋军来了,我想去看看丑如何破敌。”
袁尚“哦”了一声,便抱拳道:“那二哥你去吧,我去别处抓违反宵禁的人。”
袁熙点了点头,见袁尚带领的奴仆装扮成的士兵主动让开了道路,便策马而走。他远远地跑了出去,回头看了一眼袁尚等人,心中暗暗地想道:“显甫还只是一个孩子,父亲就已经准备把他当成嗣子了,大哥个性刚强,又是长子,肯定不会乐意,可是论起将才,大哥又怎么能及的上我?希望这次邺城危机度过之后,父亲能够看到我的长处,立我为嗣子,这样一来,我就不用夹在大哥和三弟之间左右为难了。”
一路驰骋,袁熙终于抵达了西门。
西门一片寂静,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火把,昏暗的灯光照耀在袁熙的脸上,袁熙看到这一幕之后,心中大起疑窦,不禁失声问道:“人呢?”
这时,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了一个人,那人身材魁梧,体型彪悍,只穿着一身普通的便衣,一边朝袁熙拱手,一边问道:“二公子深夜造访,必有要事,可是来寻找某的吗?”
袁熙见那人的模样渐渐清晰起来,正是他所要寻找的丑,便翻身下马,抱拳道:“将军,我确有要事要找你……”
“嗯,跟我来吧,士兵们都在休息,在这里说话怕影响了他们。”丑径直走到了袁熙的身边,面无表情地冲袁熙说道。
袁熙惊诧道:“将军,吕布的晋军正在城外,怎么将军却让士兵休息,万一敌军夜袭城池怎么办?”
丑道:“二公子多虑了,城外隔着一条护城河,我不放下吊桥,敌军怎么可能攻打的进来?士兵白天忙了一天,夜晚再不休息,怎么有精神去打仗?”
袁熙觉得丑说的颇有道理,便道:“将军所言甚是……”
“跟我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丑拍了一下袁熙的肩膀,冲袁熙和蔼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