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直前行,穿过半个庐阳城,方才在城东临河的一家酒楼外停下。
裕丰楼。
在庐阳城东城,裕丰楼也算是极有档次的酒楼,往来不少大商,还有官府之中人在这里设宴。
张远与玉娘下车,然后目光扫向四周。
门口处的伙计忙上前。
“这位荀波涛荀掌柜定的宴席。”张远将请柬递过去。
伙计明显是知道金达商行荀波涛之名,面上露出笑意,躬身请张远和玉娘走进酒楼。
丁家巷外不远的明泉楼与裕丰楼没法比,这里的布置奢华,典雅中透着贵气。
“哈哈,张公子,薛小姐,二位能来赴宴,荀某真是欣喜不尽。”二楼处,一位身穿锦袍,四旬左右的富态中年长笑,快步迎上来。
中年目光落在张远身上,脸上全是笑意:“张公子可是镇抚司中精英,小人能请公子来,真是面上有光。”
他转过头,看向玉娘,声色之中多出几分感慨:“薛小姐,你是云州人,我来庐阳府这么多回,竟是没认得云州同乡,哎……”
他这话语语调是云州腔调,面色很是自责。
玉娘面上闪过复杂,微微躬身一礼。
张远不出声,只是看着面前之人。
荀波涛,金达商行三掌柜,主持金达商行在庐阳府的商贸事务。
这样的人,迎来送往事情极熟,要说他会对一位云州同乡当真有多少情谊,那才是怪事。
张远带玉娘来赴宴,也是想将荀波涛的意图摸清楚。
“看我,光顾着高兴了。”荀波涛一拍脑门,抬手道:“菜已经上了,都是云州菜,快请入席。”
一边引着张远和玉娘往包间走,荀波涛一边低声道:“本来我请了本家表弟来,只是今日他还有些事情,不知能不能来。”
进了包间,其中有两位年岁不小的老者,一个是在南城做布匹生意,一个是在东城这边开客栈,还有一位四旬左右的妇人陪坐。
都是在庐阳府做生意的云州人。
众人简单介绍,便开席。
张远与荀波涛他们几人喝酒,玉娘则与那妇人说话。
这聚会,还真是有几分云州同乡相聚的样子。
特别是挨着玉娘坐的那妇人,低声说些带着云州腔的话,不时询问玉娘在云州经历。
玉娘当初记忆已经记得不多,但还是努力回想,挑拣些能说的说。
“高大城墙,还有石狮子?那莫不是云州府城锦都城?我记得锦都城东门就有三丈高的石狮子。”
“春天一片绵延的桃花林?锦都城外丰源寺外就是十里桃林。”
妇人盯着玉娘,面上闪过激动:“玉姑娘,你老家怕不就是在锦都城。”
坐在对面的荀波涛目中也闪过一丝精光,转头看向张远,又是笑着举杯。
“白玉石桥?这个,哪里会有……”玉娘再说些童年事情,妇人为难的低语,目光投向前方的荀波涛。
荀波涛将手上酒杯放下,面上神色变幻,低声道:“锦都城薛家,据说曾有一座东林苑,其中有玉石桥,不过,薛家的东林苑早已毁去,这事情真假也不得知了。”
听到薛家东林苑毁去,玉娘浑身一颤,低低道:“东林,东林,这名字,我似乎听过……”
荀波涛咳嗽一声,给那妇人使个眼色,然后向着张远低声道:“张公子,不知可能近一步说话?”
张远看向因为听到东林苑之名而有些失神的玉娘,点点头,随着荀波涛走出包间。
“张公子,我猜测薛小姐可能是当年锦都城薛家遗孤。”
“薛家曾犯大逆之罪,薛小姐若是薛家遗孤,张公子你或许会牵连,甚至镇抚司军职不保。”
包间之外,荀波涛压低声音,向着张远开口。
“大逆之罪?”张远面色平静,转头看一眼荀波涛,“玉娘便是那薛家遗孤,远隔数千里,此事你知我知,无外人知晓,怎会牵连?”
“荀掌柜,你不会告密吧?”
他的话,让荀波涛顿时愣住。
他完全没想到张远会说出这等话。
一个小小的镇抚司皂衣卫,听到大逆之罪,不该是瞬间慌乱不知所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