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位天师做法已毕,金人那边一时间似乎也被宋人城头这不寻常的异动给唬住,竟然连发射石炮的频率也降了下来。
“孙、张二位相公……时辰已到!开城!”郭京眯着眼,很是刻意地捏着嗓子,对身旁冷冷打量自己的张叔夜说道。
“不可——”张叔夜看都没看这神棍,只一扬手便止住那几个跃跃欲试想跑去传令的禁军。
他原本算是臣,可这些年出任方面,领兵打仗、剿灭匪患,也大概知道这些军中兵痞是什么货色,因此对上这所谓国师可是没有半点客气:“金贼骑兵来去如风,你这千余人出门浩浩荡荡,少说也要一盏茶的功夫,若是开城之后金兵扑城,又待如何?宣化门破,这样的责任你担待的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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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京被这方面重将冷冷地顶了回来,刚想作色,可看了看张叔夜这满身甲胄,还有他身后长子张伯奋已经拔出半截的长刀,终是心底发虚——他可是见过这一对父子当初击破金人包围,杀入汴京的英姿。
想到这里,他又望了一眼那位孙傅孙尚,很是桀骜地说道:
“二位相公莫要担心,我这‘六丁六甲’神兵出城,今日午时必破金军西路大营,活捉主帅完颜粘罕。”他说着咽了口吐沫,向那南大营虚虚地指了指,接着又转向东面道:“待得下午,大军东向,晚上便能破了金国二太子大营,届时金军东西两路元帅尽被我神兵擒获,相公自可挥军掩杀,去官家那里领这扶危定难的泼天功劳!”
张叔夜冷冷哼了一声,他是沙场宿将,自是不信这些江湖手段,只觉得荒唐。
按他的想法,这千余人的所谓“奇兵”只要出城后能支撑一炷香的功夫便是功德圆满,死了还可以给他的兵省下些粮食金帛,只是担心这些溃兵被女真人一冲,冲垮了自家防线。
“郭天师……”他犹豫再三,还是沉着脸持重又问了一句,“你招的这些神兵,真的会打仗么?”
郭京见状,也是冷冷地顶了回来:“我的兵不用会打仗,他们是上去砍头的!”
孙傅在一旁,看着二人相争不下,急得直跳脚。
须知禁军疲惫、范琼新败、就连张叔夜这样的人物领兵出战不还是输得一塌涂地。
如今这汴京城内禁军伤亡近半,勤王兵马一支又一支被碾碎,这神兵可是最后的依仗。若是再不拿出些有用的手段,他怕是也要被那位“少帝”革职查办。
“张相公!汴京安危,皆系于你二人之手,何妨叫天师一试!汴京城百万军民就在这城下看着!天师做法已毕,是你闭门不出!届时天下之口涛涛,皆说你张相公——临阵、怯战!”
张叔夜披甲按剑,原本只是冷眼盯着郭京,听着这兵部尚居然也昏了头似地怂恿这支地痞流氓出战,甚至还给自己扣上个怯战的帽子,脸色沉得更深:“孙尚——若是这些神兵败了,冲动自家阵脚,致这宣化门失守,官家御前、百万军民面前!你我可都是罪人!”
他一个领军大臣,对一位紫袍公卿如此言语,话说得已经是极重。
只是如今金人大军兵临城下,这张叔夜又是唯一一位成功杀入城中勤王的帅臣,在官家那里颇受信重,因而孙傅这位兵部尚也不好对他发作,城墙之上几人一时僵住,只听得阵风扬起,吹得黑色经幡呼啦作响。
“若是兵败,让你那些神兵沿护城河先退入羊马墙内,我自发神臂弓手接应他们入城。剩下的事情,二位好自为之吧……”对峙了半晌,最后还是这张叔夜最终让步。
大宋重抑武的祖制在此,他虽是官出身,此刻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武臣。这位兵部尚甚至不需要请动官家谕旨,一个令就能将自己当场革职。
张叔夜扬手了扬手,阴沉着脸吩咐道:“开门。”
……
孙傅(?-1128) 北宋大臣。海州(今连云港市西南)人。字伯野。进士出身,1126年(钦宗赵桓靖康元年)召为给事中,进兵部尚,拜尚右丞,改同知枢密院。金兵困汴京,他信重郭京所谓“六甲法”,用七千七百七十七人,择日出兵三百,可直抵阴山。后郭京开汴京宣化门出战,大败而逃。金兵遂陷汴京。
次年正月,钦宗(赵桓)被俘,以他辅太子留守。不久,被金召去死于金。
何栗(1089—112),字缜,北宋末代宰相。虽然信重郭京,直接造成宣化门失守。但汴京陷落最后时刻,何栗与张叔夜率宋军残部并东京市民与金军于南薰门一带巷战,保住了大宋帝国最后一点颜面。靖康二年,随徽、钦二帝北迁,绝食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