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提出那么疯狂的想法,你难道要跟着他疯吗?”小灵抬头看向夏楼十分苍白的脸颊,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不是疯,只是日子太无聊,想给自己找点乐子,”夏楼伸手抚抚下巴,“当初我救活他,就是因为他的眼神告诉我,他会给我带来很多有趣。”
“什么样的眼神?”
夏楼沉默了一阵,然后才像回忆似的,略微带点感慨的语气说道:“是令人心悸的恨意。明明已经是一条只能在地上蠕动的爬虫了,却还是死死地攥着我的裤脚,嘴里不住地呢喃着让我救他。”
小灵抿了抿红润的嘴唇,蹙眉说:“所以你便救了?”
夏楼点头。
“我觉得他是个大麻烦。”
“但是不可否认,他总能给我带来乐趣。”夏楼说完,笑了两声,暗哑的声音弥漫在地牢里,似乎还能传来一阵阵的回响,笑声持续萦绕在人耳畔,带来连绵不绝的恐慌。
“他让你在活人身上下蛊,虽然能提高那些人的能力,但是遗留的病痛会让他们终身都无法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从长远来看,我并不觉得他这么做对。”小灵平淡的目光看向地牢的门,透过这道门,她似乎能看到皇城前那一队队披坚执锐的士兵,正如鹰一般用锐利的眼神巡逻。
“你年岁尚小,自然不明白大人肚子里的曲转回肠,他和我一样,只是......”夏楼的声音突然小了下去,“只是再也输不起了。”
“你说什么?”夏楼最后一句话说的声音太小,所以小灵并没有听清楚他的话。
“没什么,走吧。”夏楼勾唇微微一笑,倒是没了平日的阴郁,看上去有几分温润。
“今日怎么突然要拉着我了?”夏楼低头看向小灵正握着他衣裳的小手,敛了笑意,问道。
“我害怕。”小灵低头看向自己的两只脚,小声地说着。
她低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小小的身躯带着带着点些微的颤抖,看上去倒是十分可怜,也十分惹人怜爱。若是小灵的眸子再能带上一点害怕的神色便好了,她的眼底没有半点波澜,像极了一滩乌黑的死水,隐隐有汹涌残虐的绿色异兽潜藏于下。
闻言,夏楼眉梢一动,倒是没怎么怀疑这句话,语气里略带了点讥笑地说道:“相处这么久,我竟是今日才知道你胆子小。”
小灵虽然听进去了他的话,但是头还是继续低着,没有抬起来的意思,也没有说话的趋势,许久得不到回答,夏楼像是失了兴致,就那么任由小灵拉着他的衣裳,走出了地牢。
地牢的门上长着几株爬藤月季,肆意生长、尽情蔓延的枝条将地牢的门掩映的几乎快要看不出来,似是被植物裹挟而来的生机感染一般,地牢的门也不复往日那般无情冷漠,带了点温情,只不过伸手触碰时,金属制品带来的冰冷感觉还是无处遁形,假象似镜中月,美则美矣,终究是虚伪。
——
江瑜景的房里,李景程推开门走进来,一看到他那副模样,江瑜景就立马开口嘲讽道:
“你这般示弱,即便我知情,也差点被你蒙骗了过去。”
李景程听完他的话,就左耳进,右耳出,丝毫不顾太子威仪,拿起茶壶就给自己倒了满满当当一杯茶,一口气喝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才说道:“那老东西疑心重,若我做的不像样,他肯定不会信。”
“情况你都知道了?”江瑜景看到李景程衣领上的茶水渍,不动神色地微微皱了皱好看的眉毛。
“自然是知道了,”李景程往凳子上一坐,又开始拿起糕点吃了起来。
“那你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江瑜景坐到了他对面,然后问道。
江瑜景又穿上了一身玄色的衣裳,三千墨发只用一根简简单单的暗色发带束成一个马尾,看上去带了点少年气,没了往日那般压抑和威严。
“现在只清楚那老东西让瑜珂下毒害我,依我看,以他小心谨慎的性子,必定还留有后手,”李景程咽了一口马蹄糕又继续说道:“皇宫四处有他的私兵把守,我们的人想要进去根本不可能,所以这是第一道屏障;朝臣大部分都被控制住,到时候我中毒而亡,他被簇拥上位是预料之中的事,这是第二道屏障;最后,也是我最担心的一点,三更天守灵的时候,我趁着没有人在,让我的人给父皇母后验尸,父皇是窒息而死,母后是失血过多,当初是我八弟和世远同时出了金龙殿,若是事情真如我所想的那样,八弟恐怕已经......”
“若真是如此,他的人已经渗透了后宫,前朝后宫都被控制,这对你很不利。”
李景程摇了摇头,“这一切只是我的猜测罢了,改日我去后宫看望八弟,他尚且年幼,就算真的想隐瞒什么,也定会露出马脚。别的事情我会派人去做,那些大臣的妻女,只能麻烦你了。”
“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
“我此次前来的事,想必现在已经传到了世远耳朵里,你千万要小心。”李景程脸色沉重地嘱托道。
“放心,我自有分寸。”江瑜景点了点头,算是把他的话听了进去。
“好,那我便不久留了。”李景程推开门,才发现门口站着一个端着糖水的丫鬟,糖水已经不冒热气了,也不知她在门口站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谈话。
但是李景程没有什么表示,只是离开的时候,脸色沉重了些。
“明玉,你怎么会在此?”
“我看您回来,所以就擅自给您煮了点糖水。”明玉十分自然地笑笑。
“我不喜甜食,劳费你苦心了。”说完,江瑜景伸出骨节分明的玉手把门阖上,垂下的眼睫挡住了他眼里的心绪,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明玉端着木质托盘的手微微用了点力气,这导致她的指尖都有些泛白,但她没停留多久,就心事重重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