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简简，你……” 何繁走近女孩，他第一次感觉脑子短路，不知道如何开头。 “浇花呢。” 他最终决定说一句废话。 “何繁，我真的好难过啊。”赵简简低下头。 何繁看着她丧眉搭眼的样子，正思索如何安慰她。 外边的流言都那么难听了，她这个暑假该是怎么熬过的。 “其实你可以和我……” 谁知下一秒，赵简简在何繁眼前掏出一根竹签。 竹签上十分干燥。 她颇为无奈的撅着嘴巴：“你看，我都浇水浇了半天了，都还浇不透，看来这盆花结块结的真的很严重。” 赵简简将浇水壶轻轻一摔：“太让人难过了，不浇了。” 搞半天，她的难过是在说浇花。 可何繁知道不只是这个。 食堂里，赵简简只打了一个菜，何繁夹给她一只鸡腿。 “赵简简，高三不可以减肥。” “我真的没有胃口。” 几个男生路过赵简简，毫不避讳的窃窃私语，隐隐约约蹦出了离婚、诈骗这样的字眼。 到底是嘉宁还是太小了，还是她家的新闻太大了? 赵简简拿着筷子的手不禁发抖，她往嘴巴里猛地扒拉了几口饭，就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突然间，为首的那个男孩整个人摔倒在地上，手里的餐盘上的饭菜撒了一身。 油腻腻的，很是狼狈。 惹来不少同学笑着来看。 男孩气急败坏的转过头，何繁伸在外边的那只脚还没收回。 看样子也不打算收回。 “妈的没长眼啊。” 何繁放下筷子，在座位上微微偏过头，眼神像是看垃圾一样，淡漠中还带着深深的嫌弃。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呢？” “你他妈什么意思啊！” 那男孩明显被激到了，气哄哄的起身。 何繁狭长的眼底像是一汪深潭。 “让你闭嘴的意思。” 语气清淡，和男孩的恼羞成怒形成强烈对比。然而效果却四两拨千斤。 他的淡定显得对方像是跳梁小丑。 男生被当众指责也不服气，故意放大声音惹人注意：“她家的事儿都传遍了！赵简简她妈是诈骗犯，还不让人说了？” “警察调查结果出来了，我妈妈不是诈骗犯，她也是受害人。” 赵简简腾的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尽管克制着声音，但还是微微带着点哭腔。 何繁抬眼看了赵简简一眼，眼角微微抖动了下。 随后他双手抄着兜，身子很松懈的往椅背上一靠，再朝着那男生看去，眸光越发阴冷。 “听清楚了没，别在这叫。” 男生面子上气不过，他走过来，一把扯住何繁的衣领。 刚才和他一起讨论的人也血气上了头，挺着胸膛把何繁团团围住。 赵简简见情况不妙，赶紧冲到男生面前。 “你们要干什么！” 饶是如此，何繁屁股都懒得抬，仍然镇定的坐在座位上，只是嘴角噙着一抹极为不屑的笑，半眯着眼睛，似是挑衅的看着对方。 “想打架，好啊，不过以我的成绩和排名，学校会认定谁寻隙滋事呢？” 一言既出，围着的人瞬间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 “算了，这可是状元，学校肯定偏向他。” 同行人小声劝阻着。 “手。” 他看向那个男生，只说了一个字。 气势强势逼人。 全程就那么从容的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却带着上位者不可侵扰的威严。 那男生有些无助的松开手，带着伙伴迅速离开。 倒是食堂里的看客们仍然兴致勃勃的望向这边。 何繁扯了把刚才被男生拽歪的领口，看了眼站在身前的少女。 他朝着座位扬了下下巴，示意她回去坐好。 空气中投来一道道看戏的目光。 赵简简佝偻着身子坐回去，怯怯的低着头。可这目光似乎并不能让何繁分心，他用筷子头敲了下不锈钢餐盘，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 <
r> 赵简简被响动吸引的抬起头看去。 何繁像是什么事没发生一样，夹起餐盘中的西蓝花。 “赵简简，现在可是高三，你需要保持专注，比如现在，要专注吃饭，等下，要认真的听我讲数的重点题目。我只讲一遍，你要认真听，不要浪费我时间。” 他口气虽一如既往的冷淡，赵简简却觉得心头一暖。 “谢谢你，何繁。” “又不是第一天给你补课。” “我说的不是这个。” 她轻轻咬着下唇说着。 “哦。” 他这个哦字就很值得探究，好像对她的感谢没有什么可表态的，只是一句我知道了。 顶着看客们目光，两人继续吃饭，只是赵简简还是会余光打量着四周。 这顿饭很难吃的安生。 也许，之后也很难吃的安生。 “要不要试试？” 何繁将一只耳机递给赵简简。 何繁在学校里总爱带着耳机，其实赵简简老早就想知道他在听什么了。 英语听力？古典钢琴曲？还是名师讲座？ 好像这些答案对于何繁来说都太常规了。 她十足好奇的将耳机塞到耳朵里，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空灵缥缈又诡异的声音。 像大风刮过。 “这是什么啊？” “宇宙。” 他夹起了一根土豆丝。 何繁解释说，太空其实是无法传递声音的，但是科学家可以将电磁波还原成人耳可以听到的声波。 金星声音像敲锣，木星像打雷，土星像小孩在尖叫…… 赵简简越听越觉得双脚发软，毛骨悚然，赶紧摘掉耳机还回去。 怎么会有人喜欢听这种变态的声音啊。 “何繁，你是有受虐倾向吗？”她小声问。 何繁没想到她来这么一句话，被米饭呛住了气管，咳嗽了几下才平静，无可奈何的挑眉看过去，让她给个解释。 “我觉得这个声音好可怕哦。” “食堂可怕吗？”他用筷子点了点餐盘。 赵简简摇摇头，她喜欢都来不及，有什么可怕的。 “地球可怕吗？” 地球有她喜欢的好多漂亮城市，她摇了摇头。 “我们就在宇宙里，有什么可怕的。” 赵简简能接受自己在食堂里，在地球上，但是有点理解不了在宇宙里。 她看过天，宇宙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星球闪烁。 她从小就不喜欢黑漆漆的地方，觉得有点渗人。 何繁将她无法认同的神情收进眼底，只是将耳机默默收好。 他就知道这本就不是常人能接受的，别再给她伤痕累累的小心脏上再来一发暴击了。 “我其实不是……” 赵简简试图解释，她怕何繁觉得自己在嫌弃。 “好好吃饭。” 他拖长了尾音，脸上并没有露出被冒犯到的不悦。 赵简简小口吃着饭，却不自觉的端详起面前的这个人。 其实何繁平日里不是盛气凌人的那种人，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和同学之间产生冲突。 可是你看他刚才的样子。 根本不怵。 淡漠的、和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才是何繁的常态。 他的淡然不代表他可以任人拿捏，只要他不想，谁也拗不过他。 他就是有这样的能力，能牢牢的将一切掌控在自己手中。 寂静又强大。 可她连这能力的零头都没有。 她怯懦、软弱、只会哭，摇摆不定。 像是浮萍一样随波逐流，任人推着走。 …… 赵简简内心里正纠结着，何繁抬起眼。稳、准、狠的逮住了她的目光。 “哎，都看我半天了。” 这句话暗示着他早注意到她在看他了，忍不住了才揭露出来。 赵简简蓦的脸颊烧的厉害，赶紧往嘴巴里扒拉一口饭，眼神躲躲闪闪。 “呃……你脸上有米粒。” 她决定捏造个虚空的“米粒”遮掩过去。 这样一来何繁的注意力就会回到他自己身上，然后
到时候她再说一句弄掉了就完事。 毕竟谁会真的趴在地上找出一颗米粒当做证据呀。 可他一点不为所动，仍是直勾勾的看着她。 “是吗？” 赵简简一惊，她已经编好了接下来的剧情。 没想到男主角根本不顺着这个方向演。 也是，何繁这么规矩的人，怎么会吃东西吃到脸上啊？ “你啊，先把自己嘴边的饭粒擦了吧。” 何繁说完低下头继续吃饭，眼尾悠扬。 赵简简下意识手抹到嘴唇旁边，果然摸到了一个黏黏的饭粒。 我去。 原来小丑竟是她自己。 尴尬了不是？ - 补习数完毕，伴着月光，赵简简和何繁相伴走在回家的路上。 何繁推着自行车走在外侧，赵简简走在内侧。 路灯把二人影子拉的老长。 少年摸了下鼻子，不动声色道。 “赵简简，你不是说送我个惊喜？” 赵简简一脸疑惑的看向何繁，指着自己的头发。 “何繁，这个这个，你没看出我换了新发型吗？” 何繁淡淡的瞟了她一眼，迅速飘向别处。 “都差不多。” “差不多？”赵简简声调拔的老高：“一个是双马尾，一个短发，差好多好不好。” 何繁也有点太不关注她了。 饶是赵简简个性再大大咧咧，嘴上说着短发也不错，但偶尔惯性的去摸自己的双马尾，只能感受到短发发梢在自己指间划过，她还是会怅然那么一下。 怎么会不难过的呢？ 那么多年了，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全然接受呢？ 赵简简想的有些失神，脚下一崴，身子往前栽去。 何繁推着自行车，却眼疾手快的伸出一只手，将她捞起。 “谢谢。” “你……” 何繁的视线朝着她的脚下望去，她没有穿经常穿的白色小皮鞋，而是穿着一双黑色帆布鞋。 刚才他就注意到，赵简简走路的样子有点奇怪。 “这么大人了，怎么像小孩一样不好好走路” “不是，我脚有点疼。” “……” “想不到帆布鞋还会磨脚啊。” 赵简简蹲下来拽了拽鞋舌头，可怜兮兮的抬眼。 “痛……” 何繁偏过头，看到旁边有一个花坛。 他推着自行车朝着花坛拐去。 “没事的，何繁，我忍忍就到家了，也不是特别疼，不用休息了。” 何繁将车梯踢下来，把车子立好。 “过来。” “哦。” 赵简简乖乖听话走过去。 何繁正要伸手摘下自己背上的包，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收回了手。 他把自己的背默默转向赵简简，眼珠却悄无声息的往后瞟着。 喉结滚动了下。 心跳的有点快。 “我……包里有创可贴。” 包里除了创可贴外，还有别的东西。 别再包里面的橘子徽章。 就让她自己发现吧。 赵简简大喇喇的拉开何繁包的拉链，探头望去。 “创可贴在哪里呀？” “忘了放哪了，你翻翻。”何繁指挥着。 赵简简伸手翻了翻。 何繁包里的东西还真不少，、笔袋、卷子、耳机…… “看到了吗？” 何繁突然觉得嘴巴干，嗓子痒，他舔了下嘴唇。 “等一下哦。” 赵简简用手指拨着，一样一样翻过去，突然手下一滞。 何繁被她突然的静止搞得心狂跳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