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澄宁跟两个同窗无声地笑,闷不吭声地往嘴里塞烧鸡。
许澄宁握着一只鸡腿啃得欢,她人瘦小,脸却肉嘟嘟的,腮帮子一鼓一鼓,满嘴油光。
“敢问可是许澄宁许会元?”
许澄宁抬起头,见桌前站了一名身量颀长的男子,一身藏青直裰,里头是一件不新不旧的浅灰色长衫,鬓发高束,嘴边两撇飘逸的胡须。
“在下姑苏沈耘。”
许澄宁忙起身回礼:“沈兄,久仰大名。”又给他引见李、陆二人,“这两位都是在下的同窗,这位是李少威李兄,这位是陆昌兄。”
几人见过了礼,三个同窗互相看看吃相,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今日嘴馋,一不小心变作饿死鬼,叫沈兄见笑了。”许澄宁擦擦嘴角道,“沈兄若不嫌弃,不如一起吃鸡。”
沈耘笑道:“饱得自家君莫管,吃相又何妨?”
他大大方方地坐下来,拿了一块吃起来。陆昌怀疑他是来蹭吃的,便又叫了一只。
沈耘吃了一块,擦了擦手,道:“许小友年纪轻轻便夺得会元,真是年少英才,沈某心里很是佩服。”
沈耘喝了杯茶,道:“沈某曾学过点看相的皮毛,那日在摘星楼见到许小友,见你面目秀美灵慧,却言行愚拙,道你是故作幼态,好博神童风头,心中尚自鄙薄。”
许澄宁低头微微一笑。
“直到春闱前两日,我曾受邀赴了一场会,带回了一盒五芳斋的点心。我因有些积食没吃。倒是童嘴馋,偷吃了两块,夜里便开始上吐下泻,不过一天便没了气,问过几个大夫,都说那盒点心没有什么问题。”
许澄宁三人听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
沈耘抿嘴,低声道:“最后一位老大夫发现,点心里有一味调味用的花粉,与我日常惯饮的茶水相冲。童平常吃喝的东西,都是与我一样的。”
李少威道:“这幕后之人,也是煞费苦心。”
五芳斋乃是京城最负盛名的糕点坊,连宫中的贵人都爱吃,寻常人很难求得一盒。且这种糕点,当天食用最佳。若不是沈耘运气好避开了,便只有黯然退场了。
沈耘摇摇头,脸上带着自嘲的笑:“我也是那个时候才想明白,缘何许小友要避开风头。枉我年过而立,还没有许小友看得透,实在惭愧!”
想明白其中关节后,会试他才果断藏拙,故意考了一个不那么显眼、不叫平安赌坊忌惮的名次。
许澄宁起身合手作揖:“小弟胆小怕事,没有事先提醒沈兄,还望见谅。”
沈耘摆摆手:“许小友言重了,也怪我自视过高,人前多卖弄了几回。此番也算是许小友给我上了一课,往后必当引以为戒。我该谢谢许小友。”
说着郑重一礼。
许澄宁也还礼,然后低声道:“科考还未结束,沈兄行事多加小心。以沈兄的本事,考了二十名,该愤懑不已、大哭一场才是。”
沈耘眼里闪过笑意:“愚兄明白了。”
啪!
他把茶碗一摔,忿忿甩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