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许澄宁弹到他的坐席边,气道:“怎么不告诉我你被人欺负了?”
燕竹生捏捏她柔软的耳朵,声音一如既往的慵懒:“为师这不想着,借别人之口说出来,显得我惨一些、可怜一些嘛。”
许澄宁气得脸都鼓了。
“是不是那个韦良义?他找了帮手过来?”
燕竹生不问世事,不见外人,不可能跟人有冲突,会持这种偏见的,除了那个拜师不成的韦良义,她想不出旁人。
燕竹生歪头想了想,从一旁的放洗手铜盆的小几底下,抽出了垫桌脚的,轻轻往她额上一敲。
“《孤野记》?”
这正是那本肆掌柜跟她推荐的新,许澄宁稍微一想里的内容,立刻明白了。
“子雁君就是韦良义?”
燕竹生怡然自在地喝茶,没有半点被搅到好心情的样子,甚至还讲笑话似的讲起了韦良义的事迹。
“他靠写这本赚取了维持生计的银两,也因为这本,结交了一群志同道合的生,现在他们成立了一个学社,叫什么拂尘社,在那整日评说呢。我的门,也是他们为了那姓韦义愤填膺,踹破的。”
还拂尘社,是觉得他们个个都是蒙尘的珍宝么?
呸。
蒙尘的垃圾还差不多。
“这矫揉造作的,就是那个时候丢进来的,我看得眼疼,就拿去垫桌脚了。”
“他们寻衅闹事,您没报官么?”
“报倒是报了,那伙人里有个有钱的,贿赂了衙门的人,加之我这没人伤亡,衙门大约觉得不是大事,就不管了。”
许澄宁又是恼怒,又是为难,那个韦良义根本就是冥顽不灵、油盐不进,没有道理他也瞎扯道理,本来就他一个人发疯也就罢了,哪想蠢人竟然也能拉到同伙。
真开了眼了。
“好了好了,别鼓脸儿了,”燕竹生推她,“不是跟你说了不跟蠢人争辩么?快去捞我的面,饿死为师了。”
许澄宁闷闷不乐地去端了面来,看燕竹生吃了两口开始就开始扯鸡肉,又道:“我想个办法,把他打一顿。”
燕竹生夹着鸡腿在吃,嚼细了咽下去才道:“然后呢?打一顿,他又来闹?徒儿啊,你这是帮我呢,还是害我啊?”
许澄宁拿头蹭着他,声音闷闷的:“是在帮您呢。”
“那个坏蛋,真恶心。”
“这叫人至贱则无敌。”
许澄宁暗恨宁王世子,把这么个恶心人的东西弄到她跟前来,甩也甩不掉,真是讨厌死了。
她道:“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他敢欺负您老人家,徒儿一定狠狠修理他。”
“他们不是说您百年以后连坟都没有吗?等着瞧,我这就给您买个风水极佳的坟地去!”
燕竹生埋头吃面,头也不抬,筷子随意一撇,敲到她脑门上,打得她痛呼出声。
打趣归打趣,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燕先生的仇是一定要报的。
许澄宁要走了那本垫桌脚的,回来后先去打听了一下拂尘社的事,越听越板脸。
那群生完全被韦良义里的字给骗了,真当他过得多凄苦,人人都排挤他,于是与他同病相怜,与他同仇敌忾。
她捏着鼻子,用了一个时辰时间,把那本又臭又长的《孤野记》读完,不由感慨。
韦良义卖惨博美名,别说她不愿意,只怕宁远侯府更不愿意!
这本里,那个好心好意收容韦良义七年之久的宁远侯府,被彻头彻尾写成了一个欺压孤弱、看不起穷生的去处,而韦良义则成了万难环境之下仍艰苦读、怀有崇高远大志向的小可怜。
宁远侯府要真待他不好,韦良义国子监的名额是怎么来的?
哦,上说,是因为他读好,国子监特批给他一个名额。
笑话,读好的人那么多,为何别人没有就他有?若没有侯府老爷为他奔走打点,平民百姓哪有机会入国子监?
怎么会有人信这种鬼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