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护士,是你在那边么?快过来,院里突然来了好些受了伤的农民,人手严重不够,你赶紧跟我走。”
王婷婷走出角落,疑惑地看着对方,“我背对着你那边,还有个垃圾桶挡住了我大半截儿,秦大姐,你咋一眼把我认出来的啊?”
“你忘啦,你缠胶圈的红毛线是问我拿的,我帮你缠的时候还帮你用勾针勾了个小花花吊下头的,你是背对着我,可我一看你那扎头发的发绳不就认出你来了么?”胖胖的秦大姐冲着王婷婷急急地招手,让她过去。
“快来,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几个大队都有人被打谷机伤到,全都伤得不轻,有个魏家村的大胡子眼睛都被崩到了,血流了一脸,瞧着特别吓人。”
魏家村,大胡子,崩到了眼睛,一脸是血……
魏家村,大胡子,崩到了眼睛,一脸是血……
这话像是滚雷一样轰隆隆的在陆满月耳朵边上来回炸着响着。
她手脚突然有些发软,身子立都立不住了。
心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紧,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王婷婷跟着秦大姐急匆匆的走了,完全没发现陆满月的异常。
陆满月强自镇定下来,深吸了一口气,疾步跟了上去。
从住院部的院子里到急救区不过短短几十米的距离,陆满月却觉得十分漫长。
每一分钟,都像是煎熬。
越是靠近急救区,地上星星点点的落血就越来越密集。
到了门口的台阶处,那台阶上更是像被血染红了般,红得刺目。
淅淅沥沥的血迹,斑斑驳驳的延伸到了门内。
里头哭声震天。
呻吟声,喊痛声,哭声,交杂在一起,震耳欲聋。
一个年轻女同志的哭声在一片喧嚣中尤其的具有辨识度,低时凄凄婉婉,细细长长,像是戏腔茶旦一样气息绵长而悠远。
到高处就又尖又利,透着一股子悲痛欲绝,在一片嘈杂声中显得格外突出。
“医生,医生,快来啊,他流了好血,快来个人,先帮他把血止住啊,再这么流下去,人就要死了啊。”
王婷婷和秦大姐扒开堵在门口的家属,挤进了里头,不住地喊:“不要挤,按伤势由重到轻排下队,不要全都往前挤,让伤势重的先看。”
“我家的伤了手指,手指没了人就残废了,我家重,该排前头。”
“我家的夹到了脚,我都听到骨头折断的声音了……”
“我家的被割了那么大一口子,肉都翻卷出来了,不能耽搁。”
每个人都觉得自家人的伤重过其他人,都觉得他自己家的伤员才是最应该先被救治的。
王婷婷和秦大姐喊了好一阵都没奏效,人群依旧乱哄哄的,全要往前挤。
“你们都给我让开,我家的这个伤的可是眼睛,再不看医生,眼就要瞎了!”那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再次将所有声音都压了下去了。
陆满月扒在门外,踮着脚把里头的人一个接一个挨个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