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昭平三年宣榕一直旅居西北绘制佛像。
住了小半年久到开始有人打听她是否成婚。
宣榕愣了片刻才笑道:“未曾。”
媒婆又问:“那可有婚约啊?”
“亦未。”
幼时身体不好没人敢来定亲。
倒不是怕娶了病秧子而是她身份太过尊贵母亲是当今帝王胞妹父亲则是昔日探花、今朝首辅。
世家贵族都担心万一订了婚小郡主来场风寒皇家都要归罪他们克她。
媒婆登时来了兴致:“以容小姐这般花容月貌居然还没说亲少见啊!”
说着她眼神带了点狐疑:“可是家里头犯了什么事……”
“身子不好。”宣榕不欲多谈拿起细管毫笔开始白描一尊卧佛。
媒婆“哎哟”了声:“身子不好不能生养是难被人瞧上!”
宣榕笔尖一顿她素衣如雪檀木为簪没有一丝多余的华饰端的是雅致清冷。
被人随意揣度倒也不气:“杨婆婆想说什么?”
媒婆得意笑道:“容姑娘你可知咱们县老爷是谁?”
宣榕和县衙打过交道。
这边庙宇虽多但多处古庙封存。
今年初春他们拿着州府的特令远道而来让县衙找人开了门。
官吏们以为她是州府聘用的画师对她一行算是客气。
宣榕承过这份情所以她依旧保持了教养:“曹县令。”
媒婆却误以为她在默许接下来要说的婚事大喜过望道:
“那容小姐可知县丞家有位小公子?年方二十生得那叫一个英俊。前几日在街上看了姑娘一眼回去后失魂落魄好久央着我来说亲呢!”
此言一出满室寂静。
一直抱剑立在宣榕身后的女侍卫危险地眯了眯眼:“那个眠花宿柳、妾室十几个的曹孟?”
媒婆不以为意:“男人嘛哪有不风流的。”
又有些不悦:“容小姐你这丫鬟也真是主子说话还插嘴。知道曹县丞什么品阶么说出来吓死你们!”
宣榕:“……”
媒婆眼里青天大老爷曹县丞七品。
她身后这位“丫鬟”名唤昔咏是开国后御林军第一位女指挥使。
不才“区区”从三品。
只因是随行三个侍卫里唯一的女子肩挑了贴身服侍她的活儿就被误认为丫鬟——着实冤枉。
宣榕一时啼笑皆非干脆搁了笔无奈道:
“我晓得杨婆婆意思也多谢您一片好心。可我这一两年还有事务要忙再过几天等到中秋流沙平静期更是要启程西行去万佛洞勘绘的。”
她起身给媒婆续了杯热茶客客气气道:“怕是要拂您好意了。”
媒婆瞬间变了脸色:“容小姐莫不是瞧不起曹老爷家?”
也无怪她这么想。
眼前少女有着万里挑一的好相貌。
细眉凤目丹唇琼鼻眉心一点殷红朱砂痣像卷轴上工笔描绘的观音垂眸敛目悲悯世间万物。
或许在媒婆看来这等样貌是个人都会选择待价而沽。
宣榕不明所以也端起茶来抿了口:“曹大人对我一行人多有照拂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会……”
媒婆冷哼着打断她:“容小姐老人家多一句嘴你可不要不乐意。要知道今朝好皮相明日还不是变成黄花。一介孤女还想学人家‘奇货可居’做梦……”
一只剑柄越过宣榕的肩抵在媒婆喉间。
身后女侍卫握着剑鞘语气森然:“你说什么?”
垂眸品茶的宣榕也轻轻抬起了眸。
“一介孤女啊!”媒婆没把这杀过人的剑当回事飞快道
“在边境住了半年也没家里人找。肯定是家里出了变故来这边避难想通过卖画立个清贵形象好攀高枝吧?如今是太平盛世不错但孤零零一个姑娘家你还想撑到几时?嫁给曹公子为妾都算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