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走的很快,方才只在巷口,似转瞬,他便到了近前。
颗颗雪粒从男人泛着暗黑光泽的披风上悄然滑下,在落入雪地的瞬间变成了滴滴水渍。
猎声响处,男人从腾婴身旁走过,披风一角刮了她的耳,冰冰凉凉,腾婴一个激灵便从见到男人的震惊里回了神。
男人蹲下身子去打量地上的焦尸,腾婴回头,便望见男人半垂的侧颜。
坚毅的下巴,棱角分明的脸庞,以及如驼峰般伫立的鼻端,无一不彰显着男人的冷峭。
男人虽救过她一命,但腾婴却是头一回看见男人的相貌。
他到底是谁?
为何也会出现在此处?
腾婴疑惑,然不过片刻,她便得了答案。
“原来是荆统领,”先开口的是福公公,声音尖利,但细听,颇有些难以抑制的恼恨,“不知荆统领怎的来了此等偏僻之地?”
被称为荆统领的男人闻言起了身,但他并未答福公公的话,而是朝身后虚无处摆了摆手,以一种不可违抗的命令语气道:“将尸首带回去。”
他话音将落,就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数道声音齐齐应了一句“是。”
不过转瞬,雪地里便多了几道身影,暗红铠甲,迅捷轻盈,一眨眼,便抬起了地上的焦尸。
“这......这......”
福公公见状急的忙跳脚欲阻止,“不可。”
“刺啦”声响,其中一人抽出佩刀,横在了福公公面前,“敢阻者死。”
福公公被吓了个倒退,脸色青白交替,哆哆嗦嗦的指着荆统领,又指了指那拿刀的人,话也说不连贯了,“这是太后交代的差事,你,你们......竟敢违抗太后的吩咐......荆不言,你好大的胆子......”
荆不言,亦是承天皇宫金威卫的副统领,在金威卫里是仅次于大统领常青的存在。
虽是二把手,但凡皇宫里略通些消息的都知,这荆统领却比常大统领更令人畏惧。
只因这荆统领虽挂的是金威卫统领的职,管的却是皇上的魈营。
金威卫护佑皇宫,而魈营职责却不明。
比如刺杀,比如潜伏,又或者反间,谁也不知这魈营到底都是哪些人,又会做什么事。
越是神秘,便越是惹人猜疑,却也越是被人忌惮。
而身为魈营的头,管着那样一群牛鬼蛇神,荆不言是何样的人,当真是不言自明。
福公公身为万福宫的大总管,又岂会不知荆不言的为人,但他从前曾被荆不言当众踢过一脚丢了颜面,一直暗暗记恨到如今。
今日他手中握着太后的旨意,自以为可以压过荆不言一头,所以他虽也忌惮荆不言,但那颗嫉恨之心到底战胜了忌惮,说话间便多了些往日与小太监说话的豪横派头。
然荆不言是何人,刀风血雨里来往的人,哪里会被一个阉人拿捏?
在听闻福公公的话后,只冷冷瞥了福公公一眼,撩了撩眉梢,“荆某奉的是皇上的旨意。”
“什么?皇上的旨意?”
福公公愣了住,“皇上怎会这般快便知晓了宁才人的死讯?”
“公公以为呢?”
荆不言薄唇掀了掀,斜了眼福公公,“公公不信?”
“不不,”福公公慌忙摆手,“不敢不敢,杂家不敢。”
福公公在宫中活了半辈子,任这万福宫大总管也有些年头了,哪里会不知在这皇宫中但凡有人敢质疑皇上的命令或者旨意,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就是太后,平日里与皇上说话,都小心翼翼的,为的便是生怕哪句说不好惹了皇上脾气。
虽身为太后宫里的大太监,但福公公也挨过皇上的板子。
所以,听闻是皇上的旨意,福公公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
荆不言见状,冷哼了声,随后朝那几人挥了挥手,那几人便抬了尸首,转眼消失在了雪地里。
然荆不言却不曾离去,他敛了眉梢里的冷意,转头朝一旁的彩香姑姑望去,“彩香姑姑?”
一直站在旁边不曾言语过的彩香姑姑见荆不言问话,微微屈膝,“老奴见过荆统领。”
“唔,”荆不言掸了掸落在肩头的雪,似无意道:“尸首确认是宁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