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婴又梦魇了。
因不知阿不如今在何处,忧心之下,直到半夜腾婴才勉强靠在榻上闭了会眼。
但半梦半醒里,耳畔一直有个少女的声音在叫她。
“阿婴,阿婴,快来,快来,我等你好久了。。。”
少女的声音夹杂着委屈又藏着莫名的期盼。
“阿婴,阿婴,师兄就快回来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师兄呢。。。”
画面一转,越过高高的山岗与少女纤薄的身躯,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男人突然闯入她的眼帘。
“师兄,你回来了。。。”
少女头一回见自个师兄,她似乎有些害羞,并没有迎上前,只捏着自己发黄的小辫子矜持的唤了声。
“嗯。”
年轻男人身着灰色布袍,肩上搭着个灰色包袱,虽在外游历数年,却并不见风尘仆仆,他清雅俊然,如风中秀竹,自有几分出尘气质。
但在望见少女的那刻,他的眉梢却微微拢起,听少女唤她师兄,他也不过是轻淡的应了一声。
随后越过少女朝前走了去。
少女似乎并未觉察到男人的冷淡,抑或她并不在意别人对她的态度,她只甩了甩辫子,随着男人的步伐一蹦一跳的也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只闻少女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以及男人偶尔的应和声。
“师兄你离开岷山这些年,有没有想师傅啊?”
“嗯。”
“师兄外面的人都是什么样的,也像你一样好看么?”
“嗯。”
“师兄,师傅总说外面坏人多,不让我出山,是这样么?”
“嗯。”
“师兄,你看那些花都是我种的,师傅说待得花开,师兄就会回来了,果然,师兄快看,那花当真开了呀。”
“嗯。”
两人去的方向是一片竹林,几间茅屋隐于其中,腾婴仿佛一个路人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又似那少女,感同身受她此刻的欢快。
“师兄,阿婴今个正巧十三岁了呢,师傅说,等到明年阿婴十四岁时,阿婴的身体就会痊愈了呢。”
“你得了什么病?”
年轻男人忽然住了脚,回头问少女。
少女不察,一头撞向了男人的后背,她低哼一声抚了抚被撞疼的鼻头,却没瞧见男人眼中的厌恶。
“师傅说阿婴是胎里带来的病,只有将身体里的血全换一遍才能治好。”
“将血换了?”
年轻男人眯缝了眼,打量着少女焦黄的发以及发黑的印堂,忽然攒紧了手。
“师傅对你用了纵蛊之术?”
“什么?”少女掏了掏耳朵,似乎没懂男人的意思,“什么是纵蛊之术?是法术吗?”
“你不知道?”
“师傅说我身子弱,不适合练法术,师傅只让我随心意学习便好。”
所以,她绣花习字,捣鼓药草,豢养虫蚁,甚至研究火药,却唯独不曾跟随师傅学习法术。
男人似不肯信,眼神犀利的将少女上下左右打量,“你当真不会法术?”
“自然不会,我又不出山,学那些玩意做什么?”
少女歪着脑袋,淘气的眨了眨眼,“况且师傅也说了,就算我以后想出去看看,师兄也会保护我的呀。”
男人不置可否的抿了抿唇,深深望了少女眉角鲜红的血痣一眼,甩了袖子转身大步离去。
“师兄好怪啊,”少女耸了耸肩,似乎也感受到了男人并不友好的态度,望着男人的背影摸着下巴又搔了搔脑袋自言自语道:“师傅还说师兄是个温和爱笑的,恐是师傅年纪大老糊涂了吧。”
。。。。。。
腾婴正与这少女同悲同喜中,却不妨又听到声声凄厉的惨叫。
“师傅,师傅,阿婴疼,阿婴疼,阿婴不治了,阿婴不治了。”
断断续续的喊叫声引着腾婴上前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