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笙直接剥开一颗果糖塞进嘴巴。 下一秒,陌生的香甜充满整个口腔,时下之人都爱吃糖,准确来说是缺乏营养的身体不由自主渴望着甜味。 林家在京城地界也算富裕人家,云笙自小没有短过吃食,但她仍旧从未吃过这种草莓味道的水果。 又剥开一颗果糖,云笙忽然眉眼弯起,嘴里含糊不清道:“这个我知道,是寒瓜!” 她好似发现了什么新玩具似的,自己同自己玩得开心,一会儿的功夫,四颗糖就全部进了肚子。 等到晌午散学,诸位学子纷纷从学堂往食堂赶,李目回到林府后,顺便将今日的饭食带了过来,云笙的那一份还好,炸丸子、红烧排骨和奶香土豆泥。 反观林老爷子面前,摆放着四菜一汤,清炒苦瓜、玉米炖南瓜,爆炒白菜豆芽、水煮萝卜以及鸡蛋丝瓜汤。 清一色的绿,看得林老爷子脸都绿了。 云笙毫不客气地笑出声,一边开心地啃着排骨,一边幸灾乐祸道:“祖父要全部吃光光,不能挑食!” 他就是想挑也没有可挑的地方啊。 突然,林老爷子眼睛眯了眯,觉得有些不对劲。 以前小姑娘吃饭向来吃得最香,根本不需要大人催,自己就能抱着小碗喂自己,今日桌上饭菜丰盛,却表现得心不在焉,不由狐疑道:“你上午吃零嘴了?” 恰此时,云笙打了个满是糖味的嗝,连忙伸手捂住嘴巴。 哎呀,她忘记给祖父留一颗! 小姑娘肉眼可见地心虚起来,都怪代糖太好吃,尤其黑黑的巧克力,吃完一块肚子就变得暖呼呼,一点也不饿。 系统趁机道:“宿主可以继续做任务,环保小事情已经转换成长期任务,以后每做1件环保小事情,就可以获得1积分。” 可做任务需要时间,这会儿显然来不及。 见此情形,林老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他以为云笙吃的是同僚们送的糕点,看着小脸拧成麻花似的孙女,到底不舍得训斥:“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嘿嘿,囡囡最喜欢祖父啦!” 既然吃不下,就没有必要硬吃,剩下的饭菜便赏给了院子里的李目。 说是剩菜,实际上云笙只夹了一块排骨,炸丸子和土豆泥更是没有动过,还冒着香喷喷的热气,相比起来,护院的伙食可就差多了。 李目感激地谢过小主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他端走饭菜的时候,总觉得老太爷的目光有些不善。 春日疲乏,午后阳光晒的人昏昏欲睡。 国子监从短暂的喧嚣恢复了平静,林老爷子冲一杯浓茶,继续处理新送来的公务,云笙却是坐不住了,央求着要去其他地方玩,对此,林老爷子早有预料,直接让李目跟着,并嘱咐两人不要跑得太远。 云笙嘴上答应得好,转头就抛到了脑后。 摘花拔草,追赶鸟群,给国子监的蚂蚁盖新房,和其他博士助教聊聊天,甚至在通往后山处发现了一处废弃的茅草屋,里面空荡荡,只有两个落满灰尘的蒲墩,应该是被人遗弃于此。 云笙却如获至宝。 小孩子都喜欢探险,她自觉误入了“白胡子前辈”的隐居之地,双手合十,学着万佛寺的僧人朝着空气拜了拜,然后主动把两个脏兮兮的蒲墩挪到太阳底下,再让李目从池塘里取水。 几桶水冲下去,蒲墩终于露出了麦秸本身的枯黄色。 之后两人也没有将其搬回去,太阳暖烘烘的,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能晒干。 整个下午,云笙都如进入池塘的鱼儿、飞上天空的雏鹰,玩得不亦乐乎,一直到国子监散学回家,还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林府,王氏已经等待许久。 早在晨间,明棠院的墨兰慌慌张张跑来说云笙不见时,她的第一反应便是当年那些人找来了,霎时间吓得面无血色,浑身无力,还是墨兰及时搀扶,才没有摔倒在地。 之后,王氏强撑着恐惧,半点不敢犹豫,一边派人去大理寺通知林诠,一边匆匆去正院找林老夫人商量,林老夫人显然也知道那件事,听说孙女消失后,脸色很是难看。 不过她到底比儿媳稳重,在询问墨兰具体情况后,觉得不像是有人掳走孩子。 恰此时,李目从国子监驾车赶回来,得知云笙竟然偷偷藏到马车里,跟着去了国子监,一家人总算松了口气。 王氏因为心情大起大落,这会儿有些头晕目眩,只恨不得把女儿给抓回来,好好打一顿。 可到底不好拂公爹的面子,也怪她这些年太过娇宠孩子,想着比起将女儿
培养成名门闺秀,活泼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如今看来,太过活泼也是问题。 王氏心里有了计较。 一整天的时间,做什么事情都魂不守舍,好不容易挨到公爹下值的时辰,得到消息,便匆匆往门外赶。 云笙刚下马车就看到了大门前的娘亲,眼睛“唰”得一亮,想都没想便朝着对方跑去。 “娘,我回来了!” 殊不知,对面的王氏也看到了云笙,但她却是险些没有认出这个脏兮兮的孩子是自己的女儿! 只见白嫩的脸蛋涂着几抹黑色的指印,乌黑的头发乱成麻草,头顶两个揪揪也耷拉到耳朵下面,一身蓝色衣裙更是变得灰蒙蒙,仿佛在地上打过滚似的。 不过才一天的时间,怎么就变成泥猴子模样?! 尤其这泥猴子还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怀中。 “嘿嘿嘿,娘有没有想我?” 王氏:“……” 傍晚,林府传出孩子鬼哭狼嚎的哭声,吓得几个过来找云笙玩的孩子,门都未进就转身跑走了。 一边跑一边喊,云笙被打屁屁啦。 有人问,哪个云笙? 小孩子就红着脸说,就是林家那个可爱的小女儿啊! 于是不到半日,云笙调皮被打的消息就传遍了长坪街道。 王氏这次是真的动了气,任凭周围人怎么求情都不改变决定,她用了力气,到最后,云笙的屁股变得红通通一片,比新妇的脸蛋都要红。 “知道错了吗?下次还敢不敢乱跑?!” “哇!不敢啦不敢啦!”感受着屁股上的疼痛,云笙哇哇大哭,几乎要背过气去,她第一次挨打,尤其发现眼泪不管用之后,还产生了一丝丝惶恐,可怜巴巴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乱跑,呜呜呜!” 王氏沉着脸:“当年你爹亲自求签,万佛寺的空觉主持解签,''''''''十岁之前,不可远行'''''''',这么些年爹娘从不出远门,你说是为了谁?” “是为了我。” 云笙难过极了,过了会儿,她小心翼翼将衣襟里的东西拿出来,抽噎道,“娘,我有乖乖戴着佛牌。” 那是一块银质的佛牌,看着很是普通,被磨成玉佩大小,四四方方,上面刻着金色佛。 大概经常被人随身佩戴,佛牌表面已经有些光滑,触之是温润的热度。 王氏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有些复杂:“那你知道今天早上娘有多担心吗?你爹刚到大理寺,听说你不见了,又连忙赶回来,还有你祖母,年纪大了,因为你的事情忙得脚不沾地。” 云笙没有想过那么多,此刻听到王氏的话,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娘,对不起。” 闻言,王氏叹了口气,而后她伸出手,想要摸摸女儿,云笙却以为她还要打自己,下意识往后退 ,见状,王氏的手僵在半空,竟不知该做出何种反应。 空气有些寂静,就在两人僵持之际,丫鬟进来传话,说大少爷过来了,王氏闻言收回手,表情平静地让长子进来。 不多时,林长风便走进室内,他大约刚下值,身上穿的还是翰林院修撰的红色官服,端是翩翩之风:“请母亲安。” 对待这个长子,王氏没有什么不满意的,语气温和道:“你刚入翰林,公务繁忙,可不必每日都过来。” 林长风没有应承,他长相结合了林诠和王氏二人的优点,极为俊朗,胯马游街那日,比之同行的探花收的投花还要多,余光瞥了一眼将头埋到被中的小妹,笑着开口:“我听说云笙在母亲这儿,下值时看到卖玩意的商贩,想着小妹大概喜欢,就买了一些。” 云笙耳朵动了动。 王氏这会儿正不知道怎么和小女儿相处,无奈点头:"别忘了吃饭。" “母亲放心。” 等到一双儿女离开,王氏才背过身去抹眼泪,身旁伺候的萍儿连忙宽慰:“小姐年岁小,以后自会明白夫人的苦心。” 王氏一想到方才女儿害怕自己的样子,心中便忍不住酸涩,身为母亲,她自然心疼孩子,只是如若不让她记住教训,以后怕是会惹下大祸。 所以即便重新来一次,她也依然会做同样的选择:“但愿如此吧。” 房。 林长风抱了一路妹妹,竟觉得胳膊有些酸涩,不由得狐疑:“你是不是胖了?” 闻言,云笙顿时像炸了毛的猫:“胡说,我这是婴儿肥!哥哥你要锻炼啦!” “好,是哥哥错了。”林长风笑了笑,没有提西院里发生的事情,直接将买来的玩意拿给云笙,讲解:“此
物名为积木,据那小贩说,可以任意拼成不同物什,只看所玩之人的想法,不过也有人什么也拼不出来。” 云笙好奇地打量新玩具,闻言不服气:“我肯定能拼出来。” “是吗?” “哼,等着!” 话虽如此,却没有立刻动手,而是仔细观察每一个积木的形状,是的,这些积木每一个都有着不同的形状,看似毫不相关,实际却如榫卯结构般,两两之间可以完美拼接到一起。 不同的是,每个积木拥有多面,相对应的选择自然也多了起来。 半盏茶后,云笙拿起了第一块积木。 紧接着便是第二块,第三块。 她渐渐忘记之前的难过情绪,全身心投入到新游戏中,见状,林长风的担心收了起来,转而观摩小妹的“佳作”。 在他看来,小孩子的动作好比乌龟似的慢腾腾,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不过很快他就被打脸了,林长风发现,自家小妹每一次拿完积木后,似乎都没有改变主意。 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随便拿随便拼,就像绝大多数孩子似的。 另外一种,她心中已经有了明确的目标,这种目标甚至细致到,连每一块积木的在什么位置都想好了。 林长风倾向于后者。但等看到成果时,内心还是忍不住产生了一丝丝怀疑:“这是什么?” “奶油蛋糕。” 云笙小手指紧张地绕啊绕,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抬起头问:“哥哥,你可不可以帮我做奶油蛋糕,我想送给娘吃。” 她的眼睛还是红通通的,像只可怜的小白兔,让人看着便想伸手摸一摸。 林长风愣了刹那,随即笑着揉了揉小妹的脑袋:“好,哥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