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婺源县国营养猪场。
夜已经深了,单身宿舍内,孟红兵仍在灯下,一边喝着牛奶,一边孜孜不倦地苦读有关种猪配种方面的籍,时而抓耳挠腮,兴奋莫名,时而掩卷长叹,唏嘘不已。他为老母猪们鸣不平,它们一年生育三次,每次十几头小猪,一年后这些小猪长大后便被宰杀,送上人类的餐桌,平均每头老母猪每年要损失三十多名子女,而且毫无怨言,依旧吃得香睡得着。这绝对不是一般的思想觉悟,他想。
孟红兵满意地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困意袭来,遂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里,愉悦地进入了梦乡。
梦中,他来到了猪舍,公猪们对他的态度也有所转变,不再是凶巴巴的了,而是充满了一种敬佩、羡慕的神色。老母猪们围着他欢呼跳跃,他谦虚地对它们说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醒来,肚子里饥肠辘辘,早餐吃点什么呢?他突然感到猪舍食槽里的饲料应该不太难吃……
南山镇办公室。
“你说什么!小兵精神失常了?”孟祝祺放下电话,匆匆坐上吉普车,赶去县养猪场。
猪舍前,围着一大群工人,议论纷纷,见到孟祝祺来了,都闭上了嘴,自动让开一条通路。孟祝祺疑惑地看了看大家,然后走进了猪舍内。
孟红兵坐在猪舍里面的水泥地面上,四周围着一圈聚精会神的母猪,有趴着的,也有坐着的,后排的几头都直挺挺地站立着。
“母猪同胞们,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你们子女身上的肉都被外面的那些人吃掉了,皮被那些人做成了皮鞋穿在脚上,而你们,一旦过了生育年龄后,也会被杀了吃掉,落得同样的下场,难道你们就不寒心吗?你们愿意就这样生活一辈子吗?”孟红兵一面语重心长地启发着,一面伸手进了猪槽,抓了一小团饲料塞入口中,并接着说道,“再看看给你们吃的这些食物,掺进了多少糠啊……我们要吃米饭!”
那些母猪附和着不住点头。
“孩子,你这是怎么啦?”孟祝祺惊愕万分,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疯癫到这般地步?他跨过栏杆,进入猪舍,来到儿子的面前。
“爸爸,你来了,我正在给妇女们上课。”孟红兵认出是父亲,欢快地说道。
孟祝祺一听,热泪夺眶而出,上前拉往儿子的胳膊将他拖起来,说道:“走,我们去医院。”
“再见,广大的妇女同胞,你们再好好琢磨体会一下我说的话。”孟红兵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猪舍,坐上了吉普车,车内顿时充满了一股酸臊气。
他们来到了县人民医院。
“荆院长回四川老家探亲去了。”院办的秘告诉孟祝祺道。
孟祝祺父子随即又上了吉普车,直奔南山村而来。
吉普车停在村东庄园门前,孟祝祺父子下了车,走进大门。
正在院子里晾晒中草药的朱医生诧异地望着他们,心道,这孟家父子来这儿干什么?
“朱医生,寒生在家吗?”孟祝祺急匆匆问道。
“寒生去外地出诊还没有回来,出了什么事?”朱医生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问道。
孟祝祺面色沉重地说道:“我们进屋去说。”
朱医生与孟祝祺在客厅里坐下。
“小兵突然精神失常了。”孟祝祺愁眉苦脸地说道。
“是吗?什么症状?”朱医生问道。
“他喜欢上了猪……”孟祝祺描述着自己看到的情况。
院子里,孟红兵一眼瞥见狗窝旁边围起了一个小猪圈,里面关着一头小花猪仔,他面露喜色地走了过去,蹲在了圈门处仔细打量着那头胖胖的猪宝宝。
“唔,还是个女的。”他自言自语地叨咕着。
儿从厨房里出来,昨天清晨起身做饭时,发现水缸破碎了,今天一早爹爹就去县里赶集买大水缸了。
她听到猪圈边有人说话,便走了过去,望着那人的背影说道:“猪宝宝很可爱,是吗?”鼻子里钻进一股酸臭味,她不知道,面前的人一个月没洗澡,身上涂抹的狗屎都已经发酵了。
那人回过脸来一笑,竟然是孟红兵……
“兰儿,你好瘦啊。”孟红兵蹲在地上,目光打量着兰儿的胸部和臀部说道。
兰儿涨红了脸,一扭头躲开了,身后传来孟红兵由衷的赞叹声:“多美的小母猪啊!”
客厅内,孟祝祺对朱医生反复说着:“寒生一回来,请他赶紧来给小兵治疗。”
朱医生点点头,孟祝祺匆匆告辞,带上孟红兵乘车离去。
朱医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中午时分,吴楚山人赶集回来,买了一口新水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