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亲们,大家好。本县乃云阳令寒云,幸哉见证韦家庄子春播。”
一个开场白,除了已经听过乡亲们三字的人外,纷纷躁动起来,好奇特的称呼,可,为何听上去那么亲近,如同亲人般的称呼。
“农业者,吾人生存之本也。民之衣食系乎农,国之强弱亦系乎农,世间一切之所需,无不赖乎农焉。”
“国之农业发达者,其国强;国之农业颓废者,其国弱。无农则田野荒芜,百物不产,夫百物既不产,将何以供吾人之衣食乎?是则,农业之关系于国,不亦大哉?而今之人,往往贱视夫农。农者,露体涂足,栉风沐雨,终岁营营,不得一饱。”
“农业不进步,不破旧,遂致百物日就缺少,供不足以应求。于是米珠薪桂,尺布百钱,生计日窘。贫民饔飧不给,衣褐不完,无以为生,沦为流民或为盗寇,不可胜数。则不重农之祸,直至四海困穷,而有亡国之惨焉。可不惧哉?”
“治下之民聪明材力,提倡之,改良之,安见不放异彩也?今,欲策富强之计,必先重农,其后授之田,良种勤耕,俾使地无遗利,土无弃材,富国之术,其在兹乎?”
寒云讲完,场下一片寂静,何曾有官员如此在公开场合坦言而对,直批农贱之祸。
李靖夫妇不敢相信,这就是之前调查出来的那个花天酒地,靠捐钱得到官身的寒云,还是那个百官推出的背锅之人吗?
李靖回想自从寒云上任云阳后朝中发生的大事,猛然察觉,陛下封赏贞观犁,青云带回的战马套,还听说户部得到的太子新算学,全都来自云阳。
“夫君,难道我们看走眼了。”张出尘低头对李靖说道。
之前她对韦安石满意的很,不过今天亲眼看见寒云,感觉此子也不是那么不堪,有点动摇了。
“看看再说,此时下定论太早。”李靖毕竟老道,选女婿就如同战场布阵,每一步都要看清楚,不能被一时的表象迷惑。
虽然李靖对韦安石也有好感,总觉得此子缺点什么,从表象上看韦安石一切都完美,但细细想来,两人相比,如同沙漠行军,粮食与珠玉。
韦安石像一颗完美的珠玉,而寒云似粮食,从李靖的角度来看,明显粮食更重要。
韦安石听完寒云的话,皱了一下眉头,他有点动摇了,韦家和寒云合作,到底是锦上添花,还是引狼入室。他听出,寒云的胸怀绝不是单单在一个云阳县。
再回头一看韦弦,发现她的双眼流露出的神态,几乎接近于崇拜。这让他很不爽,以前在京城人圈里,他礼让五姓子弟几分,是考虑到家族的利益。
如今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也让他产生了威胁感,而边上还有一个对他一脸崇拜的韦家一房的实际控制人。他不得不想到更多了。
寒云接过熊大递来的水杯,喝上一口清泉,润了润嗓子,拿起他的大喇叭继续说道:“借今日之势,本县宣布,韦家庄子的新粮食作物和雇佣模式,向全县农夫之家推广。”
“官田雇农者,人耕十亩,月钱一百,十五岁至五十五岁者,男女不限;自田者,将田租给县衙,符合耕种粮食的田地,租粮每亩一石。亦可再耕者,仍旧人耕十亩,月钱一百,十五岁至五十五岁者,男女不限。”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那些外地村子赶来看热闹的农夫顿时不淡定了。
自己耕作哪有如此多的租粮,若是再被县衙雇佣岂不是每月还有一百,家里的婆姨,年满十五岁的孩子都能上,不敢想,一年下来是怎样的光景。
事情还没完,寒云又宣布一件大事:
“本县宣布,官营云阳供销,正式成立,凡我县百姓,粮皆由其收购,价随平粮,亦向我县百姓售卖粮食,价随平粮。其后云阳供销将为我县农夫之家,提供绿菜之种,家禽之苗,牲畜之幼,种养之成后,皆由云阳供销现钱回购。生产者无需运输,云阳供销上户收购。”
“同时,云阳供销向我县雇佣非农者,或农夫之家富裕劳动力,无论男女,明日起县衙报名。”
“本县的话讲完了。贾先生可准备好了。”
贾茂点了点头,表示一切准备妥当。
“好,接下来的下播就由贾先生主持,本县观之。”寒云说完爬下石墩。
这个爬石墩的动作和之前的伟岸形象形成强烈的对比,在韦安石看来似乎很好笑,但在百姓看来,心里热乎,县公乃是性情中人。
远远的一个小坡上,一名劲装女子骑马看着远处的一切。虽然她听不见寒云说了什么,但是每每看见百姓在欢呼,便知道他又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
“混蛋寒云。”女子暗自骂了一句,策马而去。
李靖似乎想明白了,暗自惊呼:“此子大才,原来往昔所做之事皆为布局,就为了今日之效果。不,或许今日之事也是此子布局。很像老夫啊,通观全局,谋定而动,招招要害,步步抢先,最后一举定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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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想起一件事,催促着夫人:“我等速去见青云,取回订婚。别让青云走错,误了终身。”
“咦!夫君是看上寒云了,那韦家郎君怎么办?我看也不差。”张出尘觉得自家的女儿是个宝,还愁没人要吗?
“哎,夫人啊,你没见寒云身边那女子吗?若是青云慢了一步,你就等着后悔吧。”李靖着急了。
“夫君,你怕是忘记青云的性格了,若非关系到家族生死,她的婚事怕只能由她自己定了。”张出尘提醒一句。
“我们给他点拨点拨总行了吧。”李靖说完,带着张出尘离开,免得被认出来。
就在两人离开后,贾茂举起手中的旗子,挥舞了三下,响起了震天的鼓声,鼓声停,上千人扯起嗓子吼起来:“下地了……”
哗啦啦,千人按照分区,各自走到负责的田地边,每个人手中提着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着玉米种子。
各处的旗子挥舞起来,代表人员到位,直到最后一处的旗子挥舞起来。贾茂把手中的大旗递给公输恒:“你来,你的力气大。”
“谢了,贾兄。”公输恒高高举起旗子用力挥舞,大喊一声:“下种了……”
所有的旗子挥舞起来,播种的农夫拿着一尺的标尺,卡着一尺的株距,一个窝两粒,整齐按照节奏开始播种。
边上有参观之人看着新奇,纷纷找人问,这是种什么啊?有知道的答曰,此物乃玉米,今日播下,五月底收获,听说亩产过两石。
啊,这么快收割,还能到两石的产量。
除了几个人知道实际产量外,对外都是宣称亩产两石有余,至于余多少,就看汉字的博大精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