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颊发热,宣榕下意识就把信页合上。
一旁苓彩见她神色有异,好奇探头:“郡主您怎么啦?”她注意到宣榕绷紧的指尖,了然:“哦……”那位来信了啊。
于是,她麻利地磨墨取笔,铺好宣纸,方便郡主回信。
然后就快步走向屏风外间了。
知情识趣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宣榕:“…………”
她无奈地按了按眉心,再把信页翻到前面,仔细看起来。
耶律尧还是谨慎,知道这种寄信方法远无驿站可靠,信中未提任何军务详情。偶有模糊带过,也尽是趣事。
宣榕也便照葫芦画瓢,摘了点近来京中轰动的事儿。
比如袁阁老家闹出了真假千金的丑闻,嫡孙女当年被人暗中调换了;
也比如工部着手休整护城河,结果,从淤泥挖出数百年前的宝剑,剑鞘已腐,剑体锋利依旧,刻着松篱清的字;
还比如你家蒋大人和礼部谈论定亲,事无巨细,业务娴熟,让礼部尚数次萌生挖人的想法。
说完事,又画了一则望都钱金山秋景图。
刚要折信封蜡,忽然,她想到什么,重新拿起三页来信。指尖划过第一列的第五字,第二列的第二字,第三列的第十字。依次往下数列,又是第“五”“二”“十”字,连起来——
“冬渡易水关口”,“欲伪作重伤诈敌”,“勿慌勿怪”。
咦?
宣榕微微一愣,明白过来这是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还怪隐蔽的。
她失笑,将原本写好的信对了几折,抛入焚纸炉。
又平摊纸页,写了一封新信。折叠封蜡,放入青鸾机关鸟的腹部,关匣摁锁,推窗放飞“信使”。
信中,仍是照葫芦画瓢,也用耶律生辰隐匿了一句话——
“冬送物资以南”,“我可入边境城池犒劳士卒”,“同诱敌军”。
……
自秋至冬,战事陷入焦灼。
这是正常的,西凉本就地势奇峻,瘴气缭绕、黑水四散。
若是他们打定主意龟缩境内,又有奇门机巧倚靠,外人很难强攻。
三边同时打起消耗战,依靠国内支援巨额粮草供应,吃亏的肯定不是西凉。
而耶律尧一向不喜坐以待毙,果断选择“重伤”诈敌,引诱他们迎战。
他“重伤”在一次
冒进的南下进攻。
那夜大雪初降,易水结了冰,率兵从关口强攻时,耶律尧被飞矢射中,又遭火炮轰炸。据说当时场面惨烈,乱作一团,最后主帅还是被亲信冒死拖走,捡回一条命。
当晚的军帐是一盆盆往外端血水。
主心骨倒下,消息封锁不那么及时,这副“重伤至极、命不久矣”的样子,自然被传到了西凉。
卫修开始蠢蠢欲动了。
若说这还不能让西凉决策者们暗下决心,那昭平郡主南下,护送物资,亲临聊城鼓舞士气,但又被大雪封路,无法撤离之事——
让西凉彻底有了“机不可失”的错觉。
五十万军队兵临城下,蓄势待发。
而雪下得又急又大。
宣榕披着厚氅,撑着伞走在空旷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