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冬日寒风凛冽,沈知韵便在自己的凤仪宫里准备了晚宴,御膳房的人过来禀报可以上菜的时候,周瑾儿牵着傅楚赫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待傅楚赫向众人行过礼之后,等了许久,也不见萧云淑和傅玉的身影。
沈知韵让吴嬷嬷遣了人去萱若阁瞧瞧萧云淑母女二人动身了没有,来人却回禀到萧云淑前几日吹了风便开始咳嗽,到今日也不见好,今天不能过来和众人一道喝腊八粥了,还请诸位海涵。
沈知韵听了后也没多说什么,本想吩咐身边的人夜里请了吴太医再过去瞧瞧,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瞧见已经跨进门的傅伯韬,便立即起身向傅伯韬走了过去。
傅伯韬坐在了上位后,众人依次坐好,传菜的太监刚吆喝完上菜,众人就看见傅玉自殿外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
今日的傅玉没有绾任何的发髻,只在两鬓处别着两支翩然起舞的蝴蝶发簪,便任由自己的一头黑发随意地披着,一路走来,却只让人感受到了灵动淡雅,却丝毫不显凌乱。
走进内殿,傅玉便盈盈跪倒在了傅伯韬的面前,毕恭毕敬地行礼道:“给父王请安,给母后请安,给两位娘娘请安。”
看到自己许久未见的大女儿,傅伯韬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见到大女儿是什么时候了,赶紧起身亲自将自己的女儿扶了起来。
走近了,才发现今日傅玉身上的衣裙虽然得体,但绝对不是新衣,规格上也不是大晟的长公主在出席宴会上该穿的衣裙,只是寻常的便服罢了。
余光扫过另外三个正在一起玩闹的孩子,他们三个都穿着符合他们身份地位的衣服,且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衣服都是新做出来的。尤其是琪儿,人小鬼大又臭美,发髻上了身上都戴满了沈知韵赏赐给她的珠宝。
相比之下,傅玉的一身打扮不能说简朴,简直可以称之为寒酸了。傅伯韬知道下头的那些人惯会捧高踩低,他不常去萱若阁,他们便连自己的大女儿也敢怠慢了,于是便厉声问道:“今日是家宴,怎么穿着旧衣过来了?”
“启禀父王,母妃一直教导儿臣穿衣干净得体即可,儿臣想着今日是家宴,都是一家人,便不需要劳师动众地准备华服。”
闻言,傅伯韬欣慰地摸了摸她的额头,说道:“你母妃把你教导的很好。”说完,心里却还是不免有些不好受,自他多年前和萧云淑两人闹翻后,便不怎么踏进过萧云淑的萱若阁,对这个在潜邸上视若掌上明珠的女儿也怠慢了很多,瞧着她不知不觉间已经长成了一个知达理的大姑娘,心里对她颇为愧疚。
看着傅玉是由嬷嬷陪着过来的,便问起来:“怎么不见你母妃?”
一丝悲伤从傅玉的眼底划过,低声说道:“母妃前几日吹了风,这几日便一直咳嗽,今晚便没有过来。”
傅玉刚说完,傅伯韬还未开口,沈知韵恍然想起自己刚才忘记的事情,赶紧说道:“玉儿,你母妃病得那样重,怎么不见萱若阁派人来报,请太医了吗?”
“有劳母后挂念,已经请了太医院的医正吴大人给母妃瞧过了,也喝了药,想必过几日就能痊愈了。”
闻言,沈知韵热络地牵过傅玉的手拍了拍,说道:“真羡慕淑妃,生了个这么贴心的孩子。”又看了看傅玉身上的衣裙,她刚才隐隐约约听到了傅伯韬语气里的不悦,便又说道:“前几日给你们姐弟几个一起做了新的冬装,怎么今日也没穿着,你瞧你妹妹,衣服刚送到,就猴急地穿上舍不得脱下来。”
沈知韵虽然含笑看着傅玉,可是余光不时地注意着傅伯韬的一举一动,就怕傅伯韬觉得是自己苛待了傅玉和萧云淑。
傅伯韬听到沈知韵的话,欣慰地对她笑笑,也没有言语,只温柔地对大女儿说道:“去找弟弟妹妹们玩吧。”便回身坐回了主位上。
“儿臣遵命。”傅玉行完礼,才慢慢地往弟弟妹妹那边走了过去。
很快,宴席开始,看着一道道精致的菜肴被摆上桌时,小家伙们一个个欢欣鼓舞,一会儿嚷嚷着要吃这个,一会儿嚷嚷着要吃那个,只有傅玉静静地坐在席间,也顾不得自己吃菜,却不停地将弟弟妹妹们喜欢的菜色夹到弟弟妹妹们的小碗里。
傅伯韬将这些纳入眼底的时候,既欣慰自己的长女对弟弟妹妹们的友爱,却又心里不是滋味,每个孩子身边都有自己的乳母随侍,身后还跟着众多宫侍,她本应该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却干起了布菜的伙计。
待众人都用完了晚膳,李德茂才慢慢走了进来,恭敬地向众人行完礼后,才说道:“启禀国主,外头现在都已经准备好了,天也黑透了,是不是可以邀请各位主子移步殿外看烟火了?”
几个孩子一听一会儿有烟火看,便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澄儿和琪儿首当其冲跑了出去。
傅伯韬看了看其他人,便说道:“咱们也出去看烟花吧!”说完,便上前将沈知意拉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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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着众人的面,看着傅伯韬摆在自己面前的一只手,沈知意的脸瞬间通红,也不好意思再去看一旁的皇姐和周瑾儿,犹豫不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却不想傅伯韬可不在乎,不等面前的女人回应自己,便弯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然后将沈知意的手紧紧握住。
路过傅玉的身边,傅伯韬突然停下了脚步,向着傅玉伸出了另一只手,傅玉抬眸一脸惊诧地望向自己的父王,红着眼眶将自己的小手放在了那只大手上。
傅伯韬牵紧长女的手,说道:“今日,父王陪你一起看烟花。”
傅玉唤了声“父王”便任由傅伯韬牵着自己向殿外走去,只在众人都没有瞧见的时候,抬起另一只手,就着衣袖擦了擦自己眼里的泪水。
沈知意已经很久都没有看过放烟花了,上一次看烟花放的时候她还在大祈。那时候她刚刚失去了第二个孩子不久,却听说魏明勋迎娶了南地一个族长的女儿,她被双儿搀扶着站在院子里,主仆二人站在自己的院子里看完了那场烟花。
内务府的太监们看到主子都过来了,待总管一声令下后,便上前用自己手里捏着的香点了一个个烟花。
瞬时便看到一道道火线迅速飞上天空,紧接着一朵朵五颜六色的烟花便在静谧的夜空中绽放,瞬间星光灿烂。
“冷不冷?”沈知意正沉醉于烟花的绚烂,倏忽间听到身后的男人温柔的声音传来。
沈知意转过头,便看到傅伯韬的眼睛就像今晚的夜空一样,熠熠生辉。抬手握住他的手,柔声说道:“不冷。”
其实刚才在众人走出大殿之时,各宫的宫人们便都殷勤地为自己的主子穿上了厚实的斗篷,夜里虽然寒凉,但众人挤在一处,也是不冷的。
傅伯韬感受到自己手上的那只柔荑传来的热意,便也不再担心了,只将沈知意披风的领子又拢了拢,才说道:“不冷就继续看吧。”却也再不舍得那只柔荑从自己的掌心离开。
沈知意知道拗不过他,便也不打算再抽回手,只假装嗔怒地看了傅伯韬一眼便转身继续望向天上的烟花。恰好一朵烟花在她抬头的瞬间绽放,傅伯韬瞧着沈知意被烟花照亮的笑脸,照得她的脸是那么的亮丽,一时竟闪耀了他的双眼。
傅伯韬是一国之君,自然有人时时刻刻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沈知韵看着自己的夫君痴迷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只觉得两眼发胀,为了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她只能强迫自己专心地看向了天上的烟花。
同样将这一切瞧在眼里的还有不远处的周瑾儿,周瑾儿看到两人你侬我侬的样子,真是恨得牙痒痒,但又在看到沈知韵堪堪别过的目光时,低声笑了起来,心里感叹着这沈知韵真是愚蠢至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