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王宫。
当魏明勋踏进谭玉贞的住处的时候,便看见谭玉贞望着床上的女子发呆,听下人禀报他来了,谭玉贞才回过神来。笑着对他说道:“国主,您看。”
魏明勋随着谭玉贞的目光望向床上的女子,那女子看起来像刚及笄的样子,脸色毫无血色,两颊凹陷,时而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嗫嚅几句,虽然听不清,但看到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这些日子以来不怎么好过。
魏明勋看着她对谭玉贞说道:“这就是齐家的那位嫡女。”
“是的,国主,这名女子就是齐家的嫡女齐雨萱。”谭玉贞继续说道:“这位齐小姐可是不知道遭了多少罪才能逃到大梁来,你瞧瞧,人都被折腾成什么样了,真是可怜见的。”
魏明勋不屑地扫了谭玉贞一眼,说道:“好了。齐家大少爷被傅伯韬给砍了,齐老爷和夫人也在齐家自焚而亡,她有外祖家不去,却千里迢迢跑到大梁来,她是让我们帮着她对付傅伯韬吗?”
“玉娘觉得,事情可能就如国主所言这般。”谭玉贞笑着说道。
魏明勋看向床上还在沉睡的女子,笑了笑说道:“她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能躲过 大晟士兵的追捕,逃到大梁来,也是有本事的。”
“国主,玉娘听闻顾家的家财和产业都充了公,现在傅伯韬拿着那些钱到处招兵买马,铸造兵器,要不了多久,傅伯韬恐怕就要南下了。”
“你怕吗?”魏明勋勾起唇角问道。
“不怕,玉娘跟着国主出生入死多少回了,不也没事。只是这次与往日不同,如今傅伯韬得了那笔钱,大晟的兵力今时不同往日,咱们还是要早早谋划起来,别叫他打个措手不及。”
魏明勋从未将傅伯韬放在眼里,闻言,轻嗤一声,拿起做桌旁的小剪子,剪掉了已经冒着黑烟的烛芯,才说道:“傅伯韬若是要南下,我大祈的将士们绝不会有一个认怂的,若是打不过,我也要与他傅伯韬来个鱼死网破。”
魏明勋说完又看了床上的女子一眼,“等她醒来我在过来,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说完,便毫无留恋地离开了。
谭玉贞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自从魏明勋手刃了沈牧丞,为自己的母后和外祖报了仇后,便对这世上所有的东西都不感兴趣了,已经那个雄韬武略的魏明勋已经不见了,如今的他虽不像刚开始那般夜夜酗酒玩女人,也再未碰过五石散这类东西,但是整日里沉着一副得过且过的样子,让人看着更难受。
齐雨萱是在第二日清晨悠悠转醒的。她的身体很虚弱且有不少外伤,她忍着疼痛睁开了眼睛,丝绸的窗幔,雕花的窗棂,一室的典雅气息,恍惚间,让她以为是自己是做了一场噩梦,齐家还在,她还是齐家那个高高在上的嫡小姐。
可是待完全清醒后,她想起齐家已经没了,兄长被砍了头,听闻父亲和母亲也在祖宅里自焚了。她并没有听父亲的话,去外祖家,她知道外祖如今已经护不住她了。她将大嫂和侄子送上了去海外的船,自己则一路南下,她知道,如今只有一个人能护得住她,只有一个人能为她齐家报仇,那个人就是魏明勋。
齐雨萱紧紧地握住自己的双手,眼眶里虽然早就蓄满了泪珠,但是她就是倔强地不让它们落下来,这时候她听到一个有人说道:“齐小姐,您醒来了?”
齐雨萱循声望去,见床头立着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小着一两岁的小姑娘,小姑娘将一方帕子递给她。
齐雨萱接过帕子胡乱抹了一把脸,然后说道:“你去跟魏明勋说,我要见他。”
大梁王宫另一处。
谭玉贞正坐在魏明勋寝殿的外间专心致志地替他准备着一会起床洗漱要用到的东西,就看到自己留在齐雨萱身边的小宫女急匆匆跑了进来,“启禀王后娘娘,齐小姐醒了,她说她要见国主。”
“让她先在外头等一下。”谭玉贞说完便向里间走去。
谭玉贞走到魏明勋的床边,轻轻地说道:“国主,你该起来,齐家小姐过来了。”
魏明勋就觉得自己又做梦了,他杀了她的父王,灭了她的国,她再也不会原谅他了,只有在梦里她对自己才会向以前那般温柔。
他伸手将床边的女人拉进了自己的怀里,谭玉贞本想挣扎,刚欲开口让他赶快起身,却不料听到魏明勋用撒娇般的语气说道:“乖,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谭玉贞的心顿时软了下去,往魏明勋的身上靠了靠。她谭玉贞静静地躺着,她与魏明勋成婚多年,却从未听魏明勋用这般语气跟自己说过话,就像那小情郎对着自己的心上人一般,谭玉贞的心里顿时如小鹿乱撞,脸和耳根都红了起来。
谭玉贞等了许久,也不见魏明勋起身,想着毕竟齐雨萱还在外面候着,夫妻俩温存什么时候不行,便开口催促道:“国主,齐小姐已经等了半天了,快起身吧。”
闻言,魏明勋睁开了眼睛,待看清怀里人的时候,一抹失落在他的眸中微不可察地划过,他放开她,坐了起来。
谭玉贞唤了宫人进来伺候魏明勋梳洗,她一边整理着自己的头发一边想起,在大祈的时候,有过一段时间,魏明勋和沈知意是很好的,魏明勋只要回宫,必是宿在沈知意那里,听宫里的人说,沈知意每天早上都会温柔地唤醒国主。
谭玉贞看着已经洗漱好的魏明勋,压下心里的酸涩,跟在他的身后,一起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