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嬷嬷以为新房哪里又不符合这位新主子的要求,赶紧一边赔罪一边问道:“娘娘,可是对什么地方不够好,让娘娘不高兴了?婚房里的这些物什都是国主安排奴婢们一一安置的,娘娘若是有什么瞧不上的,娘娘放心告诉奴婢,奴婢遣人换了便是,这种日子可不能哭啊!”
沈知意止住眼泪,因为哭过,声音稍微有些沙哑,抬头又看了看房间才说道:“辛苦嬷嬷了,麻烦您让众人一会到双儿那领赏。”
掌事嬷嬷一时拿捏不准,不曾想宫里谣传的被国主碰到手心里的娘娘竟然是这样一位客气的主子,赶紧行礼说道:“娘娘您真是太客气了,能为娘娘准备婚房,那是我们这些当奴婢的积德。”
沈知意赶忙将她扶起来,两人又客套了两句,掌事嬷嬷便让一旁的小丫头打开了身后的衣柜。
衣柜门被打开,一件大红色的云锦描金嫁衣便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掌事嬷嬷示意小丫头将嫁衣拿出来,双手碰到沈知意的面前,才说道:
“娘娘,这是国主为您准备的嫁衣。这上面的东珠宝石都是国主专门寻来的,这款式也是当下最时新的,国主命人在民间寻来了好些有名的绣娘日夜赶工,终于在前几日完成了。您赶紧换上,看看合适不,若不合适,婚宴开始前还有时间再改改。”
沈知意抬手触摸着面前的礼服,这种面料她见过,她曾经在大梁王后那见过,那时候魏明勋称霸整个西南,有人敬献了一匹这样的丝绸。
传闻南方的海岛上有一个部族可以织出一种神奇的绸缎,冬日哪怕只穿一件这样的衣裳,都不会觉得冷。
因着蚕只吃当地一种独特的桑叶才能织突出这种面料专用的蚕丝,因此产量不高,好几年的蚕丝攒到一起才能织出一匹这样的丝绸。若要再制作成这样的一件华服当真十分不容易。
嫁衣并没有按照沈知意的品级做成宫中妃嫔宫服的样子,其实若按照沈知意的品阶来算,她是穿不了大红色的。
这件嫁衣是按照民间嫁衣的款式来设计的,云锦描金五彩花草纹样天香绢直领对襟蜀纱嫁衣,外罩着极轻薄的上好绯色轻纱,拦腰束以流云纱苏绣凤凰腰带,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沈知意玲珑有致的腰身,上面挂着一个绣着双喜纹杭缎裙,走动间,妖冶的裙摆蹁跹,好似大片曼珠沙华,当真是美轮美奂。
双儿和掌事嬷嬷上前伺候着沈知意换好了嫁衣,专门负责梳妆的宫人早已在梳妆台前等候,沈知意坐到梳妆台前的小凳上。
宫人将沈知意头上的发饰一一取下,慢慢的将沈知意的一头乌发梳理整齐,又迅速地将所有头发绾起,梳成一个新娘发髻。
小宫女早已捧着一盘镶着名贵宝石和东珠的头面和耳饰在一旁等待着,沈知意知道自己今日的嫁衣逾约,便选了一套最简单的头面让梳妆的宫人为自己佩戴起来。
接着便是上妆了,因着沈知意平日里很少在自己的脸上装扮,因此清水洁面后,宫人便开始细心地为沈知意上妆。
待到可以睁开眼睛的时候,平时沈知意的妆容大多以素雅为主,今日为了衬托这大红色的嫁衣,宫人为沈知意设计了更为浓艳些的妆容,沈知意看着镜中的女子,明眸皓齿,我见犹怜。
待一切收拾完毕,便有宫人前来禀报吉时已到,沈知意该出去和傅伯韬拜堂了。沈知意站起来,掌事嬷嬷和刚才梳妆的宫人又赶紧上前来检查了一遍沈知意的嫁衣和妆容,确定一切无误后由喜嬷嬷扶着向门外走去。
沈知意一脚刚迈出屋子,喜庆的鼓乐声便跟着响起,听着周围不绝于耳的道贺声,沈知意突然紧张了起来,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迈左脚还是该卖右脚。
一旁的喜嬷嬷嬷嬷似乎看出来了沈知意是紧张了,便上前来在沈知意的耳畔悄声说道:“娘娘,莫要紧张,迈哪一只脚都一样。”沈知意便放下心来,任由她们把自己簇拥着向前走去。
因沈知意头上顶着红纱,众人虽然无法看清她的样貌,但瞧着沈知意一路走来,姿态婀娜,袅袅婷婷,一时间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沈知意虽然看不到众人的目光,但也感觉到此时众人都在盯着自己打量,刹那间也羞红了脸,低着头由喜嬷嬷扶着向前走去。
不多时,喜嬷嬷便带着她在一双黑色的皂靴前停了下来,然后听到喜嬷嬷将喜绸的那一段交到了男人的手里。
男人收紧了喜绸,向沈知意的身边靠近了两步,温和地说道:“迎春,别怕,有我在。”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沈知意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便也不再慌张了。
她抬起因害羞而低下的头,可以看见今日的傅伯韬竟然没有穿着他国主的王服,而是像寻常民间的新郎官那样穿着一袭红袍,透过面前的红纱可以隐隐约约瞧道他嘴角一直噙着一抹笑意。
众人看到站在一起极其登对的新郎和新娘,纷纷上前表示祝贺,听着下属们的恭贺声,傅伯韬一边牵起沈知意的手,一边呵呵笑着。
军中的玩笑向来是荤素不忌的,众人知道傅伯韬今日高兴,哪怕有些玩笑过了火他也不会计较,各种各样的玩笑便都说了出来,可是沈知意脸皮薄,听着听着红纱下的双颊已经红的能滴出血来。
今日来参加婚宴的虽然都是跟着傅伯韬出生入死的兄弟,但毕竟是臣子,因此简单地拜过堂之后,众人便分主次坐了下来。
按理来说,沈知意是要回洞房的,但傅伯韬舍不得,硬是拉着她在自己的身侧坐了下来,众人瞧着自家国主如此喜欢这位心娘娘,便又笑闹了起来。
众人上前敬酒,傅伯韬是碗碗皆干,沈知意只在红纱下就着傅伯韬的手象征性地喝一点点。
瞧着眼前热闹的场面,沈知意心里也是喜悦的。她又想起了自己以前和亲大祈的时候,因着魏明勋不喜欢自己,因此她嫁过去的的时候二人也并未举行任何的仪式,只是一顶小轿将她从驿馆抬进了大祈王宫,甚至她的房里连一点喜色都看不到,不像今日,虽然心里紧张,但更多的是欢喜。
瞧着傅伯韬来者不拒的样子,沈知意还是担心夜间傅伯韬喝多了夜里不舒服,便关切地说道:“国主,少用些,省得夜里难受。”
傅伯韬听着耳侧传来的吴侬软语,心里暖暖的,捏了捏沈知意的手说道:“迎春,今日是我们成婚的日子,我高兴。”说着又向众人举了举手中的酒碗,一饮而尽。
这时有人跪下来扬声说道:“微臣恭祝国主和娘娘鸳鸯璧合,百年偕老”,剩下的人有样学样,便又纷纷跪下齐声送上了祝福。
沈知意又羞红了脸,听着一声声祝福声,傅伯韬开心地将沈知意揽进怀里,靠在傅伯韬的胸膛上,沈知意能听到傅伯韬的心跳声,听着听着便情不自禁地流下了两行泪。
沈知意也说不上自己为什么会流泪,只听见面前的男人在自己的耳畔轻轻地说道:“迎春,日后,我必不会再让你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