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她并不关心朝堂那些事,可近来君臣之间颇有嫌隙她也略有耳闻,如果这时候出了她这事,牵连了她爹......
秋狄不常骑马,很努力才跟上魏明莱的速度,此时却发现她越跑越慢,渐渐地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大小姐?”
魏明莱在出神,秋狄问道:“大小姐?是差了什么东西吗?”
可是春钿怎么办?一想到周亮会怎么对待她,魏明莱心里一阵阵发紧发痛。
她忽然恨自己没本事,为什么和她亲近的人就要遭殃,自己又为什么要去教训周亮。永远莽撞,永远任性!大长公主说得一点错没有,她魏明莱根本是个一无是处的惹祸精!
秋狄从没想过张扬跋扈的大小姐会哭,惊诧之余手足无措。
不过魏明莱很快揩干眼泪,事情走到这一步,徒劳埋怨自己是没用的,春钿不能有事,周亮也不能让他安生,至于爹,更加不会牵连到他。如今想来想去,她还是只有去找钟宪。
只要能把春钿先救出来,那小子以后要她端茶倒水,做牛马她都认!
心里一片翻腾时,远远的,她听到一个声音在唤她。
“魏明莱!”
转头看时,一个人骑着马朝她奔来,不是钟宪又是谁?
她此时看到他,真像从天上落下来一般,又惊又喜,忙问道:“怎么来了?”
钟宪从怀里摸出一张信纸,在她面前抖开,魏明莱一看,那纸上的内容和她收到的那封一模一样。
“那儿怎么也有?”
“我刚开始也不明白,后来想想,上次我知道被周亮的人带走,是春钿派人通知我,许是那会儿就被人发现了。又或许,这信果然出自那位春钿姑娘之手,她受了周亮的利诱,引我过去。”
魏明莱一听这话,反驳道:“不会的!春钿不会这么做的。”
钟宪听她声音都急得有些变了,道:“别着急,我也只是推测。周亮贼心不死,一定要捉到。如今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许露面。有什么事,我替解决就是。”
“说得容易,怎么解决?”还有,凭什么替我解决,欠的人情岂不是还不完了。
“这不用管,现在先回去,等我消息。”
“我什么都不做?”
“是。”钟宪瞥一眼秋狄,“送家大小姐回去。”
他说完扬鞭策马,疾驰而去,魏明莱在后面干着急,却也别无他法,只能担惊受怕地等待。
这边钟宪到了漱红轩,早有人在门口等着,上前拦住他:“侯爷,我家爷在楼上等您,请随我来。”
钟宪上去,进到一间屋,见周亮正搂着个姑娘听曲喝酒,两人打个照面,周亮肥脸溢出笑,道:“许久不见呀,侯爷。”
钟宪扫他一眼,气定神闲地在一旁坐下,马上有姑娘来斟酒献殷勤。
“我可真是三生有幸,被马撞一下,能换来和安定侯爷同斟共饮的荣幸,值,值了!”周亮举杯冲钟宪的杯子碰了一下,也不招呼,自己喝尽了酒。
见钟宪却仍是不急不徐,只浅浅地沾了沾杯沿,一只手搭在桌旁,甚至轻轻地依着曲子打起了节拍,好像什么事也威胁不了他。
几首曲子唱尽,他还是面不改色,周亮对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转身出了屋,下一曲是几个姑娘抱着琵琶弹唱,忽的响起一声尖叫,凄惨瘆人,吓得那琵琶声都颤悠悠起来,几个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也不敢再拨动弦。
周亮看了一眼钟宪,故意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那边有人转进门来报道:“惊扰爷了,春钿姑娘太娇贵了些,受不了咱们这些粗人......”
“那的确。毕竟被魏爷小心养了几年,细皮嫩肉啊。”周亮说到这儿又看钟宪,“不知这位魏爷,侯爷可认识?”
钟宪至此懒得再和他耗下去,他不过不想表现得太急,免得他以为抓住了自己的把柄。
其实有什么把柄呢?这位春钿和他素未谋面,不过是明莱紧张的人罢了。
“如果认识,周公子意欲何为?”钟宪冷淡地扫了他一眼。
“侯爷征战沙场,是个爽快利落人,如今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侯爷如果说出这魏爷到底何许人也,我就立马放了春钿姑娘。”
这边话音落,那边又是几声凄厉惨叫,屋里几个弹唱的抱紧琵琶,听得头皮发麻。
“是魏明芃吗?”周亮凑近了,试探地问道,得了钟宪一个冷笑。
人都说安定侯是个冰人儿,没表情没温度,可周亮一直觉得他那冷中带着一种蔑视,或者说连蔑视也谈不上,单纯的一种不想跟计较。
连让他计较的资格都没有。
周亮又恨又怕,不过他做小伏低惯了,此时大大地笑了一下,缓解自己的尴尬:“我想也不会是魏二公子,那日他一直都在楼上,可依着这里的姑娘描述,那相貌和他实有几分相似。”
“也许是人有相似。”得不到回应,周亮腆着脸道,“只恳请侯爷给我个话儿,我也不计较了,就伤也要伤得明白呀。”
“无可奉告。”
钟宪把酒杯重重地掷在桌上,沉声道:“有些事情不是一定要弄清楚才是好的。稀里糊涂反而能保命。周兄认为呢?”
一双明目朝周亮看去,他脑门不由自主开始冒汗。
“近日无战事,我虽赋闲在家,没什么要事处理,可也不是任人消遣的!先是接了封莫名其妙的信,来了以为是周兄要与我把酒言欢,没想到又听了一耳朵莫名其妙的话,还大有威胁之意。”钟宪眼中怒意渐盛,“周兄之前受了惊落了伤,要抓人的心情我能理解,可不知是听了谁的挑唆,要来如此怀疑试探我,可见是把咱们从前的交情看得轻了!”
周亮实没想到平日沉默寡言的钟宪居然这么能说,黑的都给他说成白的。夏钗明明告诉她,亲眼见春钿派人到侯府送信,难道真是他听信了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