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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舆哲人离开了房屋,脸上的冷漠怒意与疏远在刹那间化作深深的疲惫。
“这家伙还是这个鬼样子。”
作为与森古从小玩到大的玩伴,他自然知晓自己这位老朋友的各种心思,也明白这位老朋友的心中其实一直都希望自己有一个人类玩伴。
但这怎么可能?
或许在百年之前,那段将军大人还未带军出门征战的岁月里还有些许可能,但如今却已无任何可行性。
人类与鬼族之间的瓜葛与纠缠已经不是岁月能够磨削的了。
这本该是久远之前的争斗,是那一代人之间的问题,但在漫长的岁月中,那最初的误会与不满在无数人口口相传添油加醋中变得复杂,如今,已化作根深蒂固的、一代代传承下来的恶意与悔恨,然后——由他们这代人继续承担。
原先,他也与森古一样对人类抱有好感,期盼着与他们一同玩耍,但结果呢,冷眼、嘲讽与暗喻。
鬼是如何如何肮脏,是如何如何的不可控,是如何如何的危险
那些大人口中是毫不遮掩的谩骂与恶意,口中的话语似刀般刺入他的心脏,那炙热的心逐渐冷却、平静,他已不会感到怒意。
毕竟这种事很可笑。
这些人一边说着鬼族的不是以及危险性,一边让孩子排斥鬼族,欺辱鬼族,像是笃定他们不会反抗一般。
或许是因为有将军大人在
但这更为可笑了。
仁慈而武力超群的将军大人成为了这些人的“保护伞”,而大多数鬼族,则选择隐瞒压下这件事不与此时正在忙碌、征战、处理内务的将军大人诉说。
就连那些上位者也眼观鼻鼻观心的略过了他们鬼族如今的遭遇,因为这在征战与迎敌的大事对比下显得如此——不值一提。
自然也不劳将军大人操心。
哲人抬起头看着那自高天降下的雨露,任由其滴落在脸颊上,滑落。
祖辈的过错让鬼族承担至今,自知错误的他们一步步退让,换来的是变本加厉的欺压与排斥。
人类啊
“喂,傻站着做什么呢?”
不远处走来一名女子,其身材高挑,一身将服一丝不苟地穿戴整齐哪怕此时其并未被征召也未曾脱下,其胸前腰腹与手臂外侧还配有锻甲,那一头漆黑短发旁还戴着象征着影向天狗一族的面具。
天狗女子体内妖力外显形成一股气流在半空中遮挡着落下的细雨,身后还背着数捆木柴。
“笹景天?你还在外面做什么?”
“看傻子没本事还要站在雨中淋雨享受孤独。”
名为笹景天的天狗族女子嗤笑一声,随后手腕一抖便将自身背负的一半木柴都扔向了御舆哲人,并在后者匆忙接着的同时说道:“又被你家那家伙赶出来了?”
御舆哲人弯腰将地上没有接住的木头拾起,也没辩解,“什么我家的。”
笹景天看着也是习惯了这两人的方式,她叉着腰,侧头道:“你俩住一房子,不是你家的难不成还是我家的?行了,我懒得去管你俩又出了什么破事,看你也不想回去,那就帮我把那些木柴搬回家得了,省得你和个傻子般站在这里淋雨。”
“你为什么不自己搬?”御舆哲人反问道:“我又无法像你们那样用妖力挡雨,现在这木头可都湿了。”
笹景天无所谓地摆摆手,“湿了也没事,到时候烤干它不照样用,反正我一个人也用不了那么多,砍砍树也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懈怠罢了。”
见这女人都这么说了,御舆哲人也就没再说什么,抱起木头就走在了对方身旁。
他们一路从妖族村落的偏僻区域外围走向另一个偏僻区域,这里居住的人其实同样不多,但在这片区域居住的大多数都是加入军中但这次出征没有被带上的留守人员,他们的住所面向充满魔物的森林以及山峰,时刻警戒着魔物的侵袭,也因此,这里时常会弥漫起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熟悉而糟糕的味道。”笹景天作为天狗自然也不太喜欢此地的味道,但没办法,她的任务就是保护村庄,尽可能拦截击杀遇到的任何魔物。
御舆哲人赞同的点头,毕竟这里的血腥气浓郁到作为鬼族的他都能够闻到,那嗅觉敏锐的天狗闻着只能更臭。
两人来到了笹景天的住所,作为主人的笹景天走在前面一把就就推开了完全没有上锁的房门。
落后一步的御舆哲人也是愣了一下后才跟着走进去。
笹景天一把扯过御舆哲人手中湿润的木头,连带着自己背后的一同抛到了角落里发出了咚咚地砸击声,也因此将堆好的木头堆给砸的乱七八糟。
她本人对此倒是不怎么在意,只是随意拍了拍手。
“随便坐吧,反正这也不是我家。”
这里是留守者与守护者使用的房屋,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更换其中居住的人,如今只是恰好轮到了笹景天罢了。
但说实在的,这房屋的装修与家具实用性比御舆哲人和森古他俩的家精致了不止一倍——鞋架、衣帽间、架、桌子、木椅、茶具、木床、壁炉该有的生活用具应有尽有,而且都摆放地格外整齐。
“你先坐着,我去给你倒杯热水顺便点壁炉。”
……
笹景天点壁炉,让室内温度上升后便端了两个茶杯和水壶坐到了桌子远离篝火的一边,接着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后就捧着自己喝了,并舒服地叹了口热气。
“看什么看?没长手啊让别人伺候你。”
坐在篝火旁烤火的御舆哲人脸颊抽了抽,最后还是自己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喝完了?”笹景天放下杯子,然后从木椅下方的空隙处掏出了炒好的松子,一边嚼一边问道:“那就来说说你和那个同居的小子又出什么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