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束缚住叫天道人,道友果然出身幽梦法脉,还请一见。”
莫为被他吐露的种种秘闻,尤其是分身一事骇得失声癫狂,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截血红色的角号,呜呜吹响。
于天边极远处,忽然飞来一座血肉浮岛,似快实慢地飞来此处。
血肉压顶,替代了天空与浮云。岛中楼阁一层累一层,可见三个大字:
“砥锋寺”
际海面露不愉之色:
“伪佛拾寒?道友何必如此试探贫僧?”
他叹息一声:
“也罢,不戒妄杀。”
一层白光现而复散。际海轻飘飘抬起一掌,血肉浮岛哀鸣,浮现出一个极其巨大,几乎将整座岛攥住的掌印。
于是,这砥锋寺又以极快的速度回返天边。
“想走?既然道友不肯见贫僧,那贫僧便来寻……”
他还未说完,便骤然一惊,显出无可奈何之色。
他渐渐转为透明,那一领明黄僧袍也随之淡化。
这恐怖僧人,便如泡影般散去。
……
离北俱芦洲不知几远之处的荒野村落。
一个粗野农夫抱着高烧昏迷的孩童,身后跟着焦急的村妇,急匆匆奔向立在村口的一间破茅屋。
奔至茅屋近前,他搂抱着孩童,一时腾不出手,捉急间,孩童的母亲捶门嚎啕道:
“际海大师!际海大师!莫睡了,快救救我儿性命!”
“准提善佛,施主且待。”
破柴门被推开,其内是一个慈和的老僧,披着脏黄的僧袍。
际海老僧将几人让进屋内,屋内无甚陈设,一张面容模糊的画像贴在墙上,下设一张低矮的供桌,桌上摆着小香炉,桌下靠着脏蒲团。
际海推开香炉,指引农夫将孩童摆在供桌上,细细检视患处,随后出言宽慰道:
“准提善佛,不妨事,不妨事,只是蛇虫咬伤,只要吸出毒血,贫僧再诵一遍安神咒,令郎即可痊愈。”
枯瘦的手指抚过,便有乌黑的血从伤口处滴落。待血色转红,际海以手按住孩童额头,“哈吒”数声,这孩童便从朦胧中睁开眼睛,瞧见了焦急的母亲。
“妈,我饿……”
母亲一把扑上去抱住孩子,嚎啕哭泣:
“好,我可怜的娃啊你想吃啥妈都依你……”
一家喜泣自不多提。
末了,农夫展开一个布包,里面整齐地码放着数十枚铜子。
他恭敬地将布包递到际海前。
“谢谢大师救我儿性命。这些钱财供奉给际海大师。”
际海笑嘻嘻地从农夫手心里捞去一枚铜子。
“一枚足以供菩提。”
见农夫欲要推脱,又有些羞惭想把布包收回去,他反宽慰农夫道:
“莫嫌一枚钱少。贫僧亲见,一枚钱救得一寺上下数百口性命哩。”
送走千恩万谢的村民,际海关了柴门,将钱掷入香炉内。
香炉内除了这枚铜钱,还插着一支还余下大半的香,却似在不久前被老僧掐熄了。
他重又在蒲团坐下,悠然自语道:
“这念化身,贫僧修得还不到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