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家太太这话,真是好没有道理。”
韩夫人柳眉倒竖,指着江氏就开骂。“我那女儿兰芝,听说已经病了这么些时日,你作为她的婆母,可帮她请过几位大夫看诊?”
“她那不过是小病,我金珠如今……”江氏虽然理亏,却仍然强制让自己镇定下来。
厚着脸皮狡辩道:“府医早已去瞧过了,只说了没有大碍,让她好好休养,自然会慢慢好起来,却没想到拖了这么些时日。”
“府医?”
韩夫人冷笑一声,就指着躺在榻上哀哀哭泣的宋金珠,“现在你的小心肝儿倒下了,怎不让那府医给她好好瞧瞧,又何必眼巴巴的来求我们老爷?”
本来宋夏两家既然结为姻亲,不过是请夏御医帮忙给瞧个病,确实没什么需要客气的,可这江氏好大的脸,竟然会说出那样一番话来,彻底的惹怒了韩夫人。
“那怎么能一样啊!珠儿这可是姑娘家的脸……”
江氏有些讪讪的念叨了几句,见韩夫人脸色愈发冷凝,夏御医也是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她气恨的咬了咬牙,干脆破罐子破摔。
“不过是从太医院拿出一些药材,亲家老爷作为首席御医,又得宫里众位娘娘看重,相信也没有人敢多说什么。”
韩夫人气的差点笑出声来,还不过是拿些药材?
那太医院药材本来就是皇家专用,私自取用乃是大忌,如果是一些普普通通的常见药材还罢了,大家一起共事,互相都心照不宣了。
这老婆子可倒好,不但要什么百年人参,说是宋金珠受此大罪,需要好好补补身子。
还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盯上了太医院的镇院之宝,紫灵白玉膏,据说是因为宋金珠脸上的伤疤过大,必须得用那药膏才能恢复容颜。
那紫灵白玉膏本来就是先辈留下的方子,被历代太医院掌院严密看守,夏御医虽然有幸见过一次,却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望洋兴叹,空留一身遗憾。
原来要想配齐那药膏,需要很多极品药草,现在好几种药早已销声匿迹,大家都只在古籍上见过记载。
太医院也只余下唯一的一小瓶,被掌院给当做稀世之宝收藏了起来,恐怕除了皇帝亲自发话,谁要敢去打那药膏的主意,掌院真会和人拼命的。
见韩夫人和江氏两人互不相让,夏御医重重的咳了一声,“都别吵了,那紫灵白玉膏是万万动不得的,令千金这伤我也无能为力,这就不打扰了,先去看看芝儿吧。”
说着就掸了掸衣袍站起身来,冷冷的看了一眼江氏,转身准备离去。
韩夫人朝江氏呸了一声,跟在夏御医的身边就出了吉福堂。
“哎……亲家老爷,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江氏不甘心的撵了出来,大呼小叫的在后面喊着,哪里还有一府主母应有的仪态,简直和那市井夫人差不多。
前面两人脚步飞快,很快就出了吉福堂的院门,柳叶已经带着两个小丫鬟恭恭敬敬的等在外面,见他们出来,连忙快步迎了过来,屈身行礼。
“给老爷和太太请安,咱们夫人特意派了我们前来引路。”
夏御医微一点头,就大步向前走去,韩夫人却仔细观察了一些柳叶,见她眉目清正,举手投足间很是规矩懂礼,不由得满意的点了点头。
芝儿这眼光挺好,选的这丫头很是不错,比她那瞎眼的亲爹好多了。
夫妻俩一前一后的进了绣漪院,夏兰芝正让白芷摆开了笔墨,夏明轩有模有样的站在桌案之前,手里笔墨挥舞,很快就写好了一首词。
夏兰芝吹了吹墨水,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得出来你这段时日确实用功,就听你先生的话,春闱尽力一试,反正你年岁还小,不必有太大的压力。”
夏明轩得了长姐的夸奖,眉眼弯了弯,努力做出一副大人样,双手背在身后,下颚微微抬起,“长姐就等着看弟弟金榜题名,考个状元回来吧!”
“谁要考状元?”
夏御医迈步进来,一眼就看见儿子那一副臭屁的模样,就是眉头一皱。
“切不可自视甚高,应稳打稳扎,才能学好本领。”
“孩儿明白了。”夏明轩被老爹训诫一番,偷偷对着夏兰芝挤眉弄眼,像是在说:“长姐信我。”
夏兰芝嘴角微微上扬,又很快恢复过来,上前对夏家夫妻行礼。
“哎呦,娘的芝儿呀,这才多久不见,就瘦了一大圈儿。”
韩夫人一把拉起夏兰芝,上下都打量了一遍,见她只是清减了一些,脸色却很是红润有光泽,这才微微的放下心来。
又话里话外的责备她:“你怎么那般胆大,竟然敢独自去那北疆接人,也不知道送个口信回去,你爹虽然没有多大本事,却总比你见多识广,也能帮你拿个主意。”
夏兰芝眼眶微红,抬眼看向夏老爹,见他也是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只觉得鼻头一酸,眼泪就忍不住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爹,娘,芝儿好想你们!”
夏兰芝扑进韩夫人怀里,语气哽咽,再顾不得其他,呜呜的哭了起来。
爹娘和小弟只是一段时间没有看见自己,却不知道为了再见到他们一面,她受过怎么样的折磨和屈辱。
她哭的撕心裂肺,前世家破人亡的那种恐惧,还有重生一回,却知道处处都是算计时的悲愤,全都压在了她的心里,无人能倾诉。
让她喘不过气来,常常在午夜梦回,每每都是眼泪浸湿枕巾。
夫妻俩只当她为了宋临渝的死而难过,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劝解的办法,只轻轻的抚着她的后背,让她尽情的哭一场。
“芝儿莫要太过伤心,人死不能复生,是那宋临渝自己命薄,却生生的连累了我的女儿,你先在这将军府好生待着,等到有机会,再让你爹去求了皇帝,让你再回到家里去。”
等夏兰芝哭累了,韩夫人才搂着她的身子,轻轻的哄着她,把她按坐在软椅中,又吩咐丫头们送来热水帮她梳洗净面。
见她已经收拾妥当,韩夫人知道女儿和相公有正事要谈,就借口要做几道夏兰芝喜欢吃的小菜,就让几个丫头领着去了小厨房,临走前还瞪了一眼自己那看不懂眼色小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