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女郎看着合欢树上挂着的木牌,比刚来的时候多了好些。 卢亦玫和卢亦玦提议走过去看看,合欢花的味道很香,在树下闻一闻花香,看看诗作也是美事。 崔婴说去偏殿见一下守庙的老妪,那是吴老夫人多年前来花神庙带发修行的手帕交。 小鸳听了赶快回马车拿席子和食盒去了。 琤琤看见一朵合欢花随风飘落在地上,她想捡起来端详一下,于是走了过去。 蹲下刚拾起合欢花,突然头被什么东西砸中。 琤琤慌乱了一下,在地上看到一个木牌。 “谁挂的木牌啊,这都没挂牢,风一吹就掉下来了……” 琤琤看清楚牌子上的诗,不由自主念出声:“万树江边杏,新开一夜风。满园深浅色,照在绿波中。” “什么烂诗!”琤琤看明白这是写杏花的了,想起来她抽的正是杏花签,感觉一阵慌乱,听得到阿姊正在往这边走,待会让她们看到这木牌肯定要打趣她,没准非要找到这个才子与她见见。 树上有个声音响起:“怎么就烂了?哼——那小娘子写一首给某看看!” 琤琤一抬头,对上绯红袍衫小公子那一双带着些不服气的眼神。 “啊,是你……这诗是公子写的?”琤琤气势突然就弱了下来,当着对方面讲对方作的诗烂,这也太社死了吧。 司徒墨三两下从树上轻盈一跃跳到了卢琤琤面前,一把抢过木牌,一手钳住琤琤的手腕,不依不饶地偏要拉她去作诗。 卢亦玫和卢亦玦也是头痛,一会儿没看到卢琤琤,她就被刚才打过照面的无礼贵族郎君给缠上了。 “公子,有话好说,这般拉扯,对公子你的名声不好!”卢亦玫赶紧走过去想要打圆场。 “她说某写的诗烂,某让她也作一首咏花的诗。”司徒墨不松手,把木牌往石桌上一丢,左手去拿笔塞在卢琤琤手里。 卢琤琤穿过来她也没学过毛笔字啊,这下彻底慌了,手也不会捉笔,右手哆哆嗦嗦地抖动着,墨点滴在了石桌上。 “噗,就这点胆子啊。”司徒墨侧过头低下来看她的表情,对她的反应很满意:“要想某放过你也可以,你写个‘心悦司徒墨’挂在树上,好不好?” “什么墨?”卢琤琤脑子都不转了,根本听不明白。 “司徒墨。” “司徒什么?” “司徒墨。” “司什么墨?” “你写不写吧!”司徒墨从她手里抢过笔往石桌上一摔。 “写!写写写……”卢琤琤反应过来,人最重要的是能屈能伸,招惹了这种脑子不好使的贵族公子哥,满足他的要求就好了。 可是周围一群看戏的公子女郎们听见司徒墨这三个字全都撤出三米开外,一副瞬间失忆的样子一哄而散。 “司,徒……是这样写的对吧?”卢琤琤抬头问旁边的绯红袍衫,“哎?刚才旁边那么多人都跑哪去了?” “小娘子没学过写字?这写的是什么猧子爪爬过似的!”司徒墨在一旁叉着腰表示不满。 好不容易骗到一个能给他写表白木牌的女郎,写字还这么烂,看着倒是挺正常一商贾家的女郎,连字都不学怎么跟着家里管账啊。 “不好意思,商王,奴的阿妹是前些日子刚到玉京城,对城里人□□物还不太清楚,冒犯了你,奴替阿妹向商王道歉。” 卢亦玫过来给司徒墨行礼,司徒墨侧身避开了。 “小娘子何错之有?某不过是想让她给某写个表白木牌罢了。”司徒墨大度地摆摆手,表示他没有生气。 “这!这可怎么是好……商王便是心悦阿妹也需要媒妁交换八字下聘礼才行,私相授受实在不合规矩。” “没有这个意思,某就是见阿兄有人表白,某却没有,便想要小娘子写给某一份,并不想娶她。” 卢亦玫:你在玩什么啊你个狗屁商王,拿我阿妹的名声开玩笑真想给你头拧断腿踢折。 卢亦玦看着琤琤忙活半天写的七零八碎不忍直视,上前自告奋勇说她可以写。 司徒墨欣然同意,卢亦玦当着他的面写了三份不同字迹的“心悦司徒墨”交给了他。 “嗯,这还不错……”司徒墨拍了拍卢琤琤的肩膀,“小娘子回家可要悉心练字啊。” 卢琤琤咬牙切齿的应了一声。 在内心狂暴的怒吼:这该死的自恋狂小屁孩! * 崔婴这边刚走到偏殿的院子里,见着了她此行最不想碰
见的人。 吴老夫人给她介绍了礼部赵侍郎家的赵三郎,赵轩。 她以命相胁宁死不嫁,这才换来吴老夫人的妥协,谁曾想赵轩看见她的画像便上了心,总是寻到机会要跟她偶遇,来纠缠她。 “婴婴,又见面了,某自从上次见到你……”赵轩扶了扶幞头露出来的鬓角。 崔婴看见他这油头粉面的一张脸就腻歪,真的不想跟他说话,赶紧打断他:“奴见过赵二郎,奴这边有些急事要去找花神庙的老妪,失陪。” 赵轩走过来拦住她的去路:“丫头,轩知道你为某着迷!不必再掩饰了,我已知晓……” “你知晓什么你个猪脸丑汉!”崔婴让他给逼急了,“你若是再拦着奴,奴便去府衙,告你个流氓登徒子。” 在偏殿休息的司徒霖听见尖利女声在骂人,便走到了门前。 “轩知你已到双十之年了,婚事再耽搁,怕是要人老珠黄了。怜你一朵娇花无人问津,某动了恻隐之心,谁想你竟是这般破口大骂,某可不想娶个母夜叉回家去……” “闭上你那狗嘴!崔婴就是绞了头发当姑子都不会嫁与你!”崔婴给气得,到底是看谁可怜啊,没有讲清楚太明显的拒绝赵轩就是怕他没面子,他倒打一耙开始说崔婴是泼妇了。 “崔婴看上的郎君是这天下顶顶好的,不劳赵二郎费心了,我几度委婉向你表示奴并无此意,是你总是曲解我的意思,还要藏在偏殿待我经过时出言冒犯,说我是泼妇,你才是最不检点的野男人。” “小娘子心太野可不是好事,你想嫁入宫中,圣人可不一定看得上你,别得意太久,采选没选上,某等着你哭着回来求某!” 赵轩走之前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他心里埋怨崔婴熏这种媚惑人的香真是□□一个! 崔婴今天是诸事不顺,气的她走上前去伏在树干上哭。 司徒霖在偏殿屋里听了个全程,他也是有些好奇这位闺名叫婴婴的是哪家的女郎。 想来采选时便能见到了吧…… 正想着他感觉鞋面被什么东西踩过,一低头是一只油光水滑的大耗子。 “啊!”一国之君被吓出了惨叫。 屋外的崔婴也是一愣,她迅速戴好帷帽,屋里男人叫的过于惨烈,她想进偏殿看一下是何情形。 司徒霖有些洁癖的毛病,他自己住的殿里从不养狸奴和猧子,就是不喜欢带毛的动物,更何况是脏兮兮的老鼠了。 他被吓得在屋里边高抬腿边想抓物什来打老鼠。 王铄本来在暗处,听见他的惊呼也赶快现身,顾不上管院中的崔婴了,径直冲进屋里。 崔婴后脚也来到了偏殿门口,于是她看见屋里有两个男子,一个黑衣的背着青绿袍衫的男子往外跑。 崔婴躲得及时,赶忙问二人:“这屋里是什么东西?” “老、老鼠!好大一只耗子……”青绿袍衫的男子从黑衣人身上爬了下来,还紧张地抓着黑衣人的胳膊。 崔婴一听,拿着墙旁边的扫帚进了门,拿着扫帚对着耗子一顿猛拍,把耗子赶出了偏殿。 “行了,进来吧。”崔婴招呼二人:“偏殿并无食物,想必是耗子进错了屋。” “某谢过女郎……”司徒霖这辈子的脸都要丢光了,风光霁月的翩翩公子形象居然被老鼠吓得脸色刷白,还是让自己的暗卫背出来的。 崔婴不是个娇气人儿,她幼时跟这位守着花神庙代发修行的老妪住过一阵子,就是生火做饭也是会一些的。 隔着帷帽,司徒霖看到一个光洁的下巴,嘴角扬起,女郎露出来个笑容,两颊边有显眼的梨涡:“公子怕是不曾来过这深山里,耗子都算是好对付的,奴儿时住在这里碰到一回院子里进了山猪,还是去邻近村里请了个猎户才把山猪制服了。” “小娘子也是来找魏夫人的?”司徒霖问她,魏夫人能带她在花神庙常住,想必是家里有长辈和魏夫人相熟吧。 魏夫人还有一个更响亮的名声,那便是妇科圣手,传说魏氏是花神后人,花神主生育,对女子健康也多有照拂,所以魏氏在妇科方面的医术是传女不传男,目前魏夫人是魏氏医术的传人。 可是魏夫人自从她的夫君死后,心如死灰,回到花神庙带发修行,再不侍二夫,魏家医法可能到了魏夫人这代就要失传了。 魏夫人曾给先太后治过病,司徒霖也见过魏夫人,想着既然经过花神庙,是要和故人打个招呼问问近况。 花朝节正赶上有户人家的媳妇发动了,从昨天到今天生了快一天了,眼看着产妇昏迷不醒,丈夫带着人来请魏夫人了。 <
> 魏夫人在花神庙只有一个小徒弟,那小娘子来偏殿拿花签的时候刚好碰上了等在此处的三人。 “女郎和公子不必再等了,魏夫人去了玉盘山北边的村子,那边有产妇难产,今日恐怕是回不来了。”小徒弟说完行了礼便退下了。 崔婴早就觉得跟外男共处一室十分不自在,加上她又疑心自己和赵轩骂架的时候这俩男子都听了进去。 “奴这便先行一步了,公子莫要把今日奴在偏殿的事说出去。”崔婴硬邦邦地说出口,言下之意是司徒霖敢提今日听到的事,她就把翩翩君子害怕老鼠并且抱着侍卫不撒手的事也讲出去。 司徒霖经过刚才的惊吓才定下神,未想太多,只是应下了。 他也不想这女郎到处说自己害怕耗子这件事啊。 回想起来也倍感好笑,这女郎都不曾见过他却说要嫁给他,还说他是世上顶顶好的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