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来来回回经过几个小丫鬟,沈灵雨随手拦住一位问道:“出什么事了?”
“莲小姐不见了!”
“什么时候的事?”
“奴婢也不知道,就听二夫人突然慌慌张张地出来说小姐不见了,我们就开始找人。”
沈灵雨突然一怔,不好,不会是昨晚说的话,让莲姐儿听见了吧?
院中一群人在找,沈灵雨对裴府不熟悉,也不敢贸然惊动别人,只好让这个小丫鬟带她去裴府池塘边看看。
“莲小姐不见了,去池边做什么?”
“快带我去!”
若是寻死,不在院里,最可行的只有跳河了。
二人匆忙赶到池边,果然有人在池中挣扎,双臂不停地在水面上扑腾,头时而露出水面,时而被水淹没,是莲姐儿!
水不住地灌进她的鼻腔,她是打算寻死,但是当她跳入池水中后,冰冷的池水将她整个人吞没,她变得害怕,她不想在这冷冰冰的水中死去。她开始挣扎,想要呼救,可是水源源不断吞进嘴里,她无法发出声音,只能用手臂拍打水面,试图引起注意。
“是小姐!快来人呀,小姐落水啦!”正是大清早,附近没有奴仆,所以无人注意到莲姐儿落水。不知道她已经在水中多久了,沈灵雨不再犹豫,一头扎进池中,她也害怕,自她七岁落水后,家中的鲤鱼池她再也没去过。
只要屏住气,只要不喝进水,没问题的,没问题的,她要救莲姐儿,都是她问出这样的问题,才害的莲姐儿想不开。
沈灵雨奋力划动手臂,一点点向莲姐儿靠近,快了,就快了,莲姐儿已经体力不支,挣扎的动作渐渐消失,身子逐渐往下沉。
终于碰到了莲姐儿的身体,沈灵雨一手揽过她,将她的脑袋透出水面,另一只手向岸边划去,可她也不过十五岁,她也快用尽了力气,不过是咬紧牙关强撑罢了。
好在那个小丫鬟喊来了救兵,管花园的几个老嬷嬷听见喊声赶了过来,纷纷下水捞人,沈灵雨没有怎么呛到水,只是有些疲惫,而莲姐儿已经昏迷,沈灵雨也顾不得早已酸痛的手臂,赶紧给莲姐儿将吞下的水全按压出来。
“哇!”的一声,水从莲姐儿嘴中吐出,吐出来就没事了,沈灵雨也终于瘫坐下来,双手无力地垂下,浑身都湿漉漉的,任由水自头顶往下流淌。
笙娘赶来,抱着莲姐儿就哭,“你好好的做什么傻事!你没了娘还怎么活……”
等回到笙娘屋内,沈灵雨也顾不上湿透的衣服,等给莲姐儿换了身干衣裳后就打算给她把脉,手搭上腕,莲姐儿说道:“娘,我有话想问灵儿姐姐,您能不能出去一会儿?”
笙娘点点头走了出去,再将门带上。
沈灵雨默不作声,把完脉又写了份新的药方,放下笔后才开了口:“昨晚,你是不是都听见了?”
莲姐儿轻轻点了一下头。
“你既已经知道,就更不该做出这样的举动,你已经是笙姨母仅剩的希望了。”
“我不是裴家的小姐,我是个杂种孽畜,我还有什么脸活下去?”莲姐儿掩面而泣,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爹从来不肯正眼瞧她,也知道为何萍儿姐姐和葵儿妹妹都可以同她们的父亲撒娇,而她却不行了。
“那为何在水里挣扎?不想活了,就让自己静静沉入水底不就行了吗?”
“我……我害怕,水好冷,淹过我的头顶,我真的好害怕。”
“会害怕才是对的,这就是人在面对死亡时的本能反应。就算你的身世不同寻常又如何,这不是你自己能决定的,也不是你的错,你能决定的是以后的路该怎么走,这件事到昨晚就应该结束了,你今日这一跳又要让老夫人起疑,我该如何给你圆过去呢?”
“我……我……”
“我知道你年纪还小,昨晚我求得裴老夫人会保全你们母女,但以后呢?再去求谁庇佑你们?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没了父亲,谁不是突然就要长大呢?你昨晚知道真相后,就应该知晓笙姨母处境的艰难,而不是选择一死了之。”
“若是祖母知道了,我就说我昨夜喝了药后好了不少,今天早上想去散散心,没站稳跌进池子里了。”
沈灵雨点点头,但又补充道:“我也不是要让你学会撒谎,而是学会思考,去想解决问题的方法,不要妄自菲薄,也不要觉得自己是个女子就只能坐在屋子里哭,裴家也是大家,自然也能让女孩子读,女子要读识字才能知理。”
莲姐儿似懂非懂,沈灵雨继续说道:“你要快些让自己强大起来,永远不要忘了今日在水里挣扎的感觉。”
笙娘虽然离开了屋子,却一直在门外偷听,沈灵雨的话,她也都听进去了。
所幸这件事并没有闹大,连沈夫人和沈星言都没被惊动,只是见沈灵雨一身是水地走了回来吓了一跳,莲姐儿的衣服她穿不上,只能找了笙姨母的旧衣换上。笙娘也特意让小诗去堵住花园里管事嬷嬷的嘴,奉上一包银两赏钱,交代了只是莲姐儿失足落水,不准闹到老夫人那儿去。
管事嬷嬷自然不敢说出去,省得治她们一个失职之罪。
坐上马车归家,沈灵雨头发还未完全干透,就这么贴着头皮和脖颈,甚是难受。她开始回想自己在裴府出头一事,是否真的太冲动了,若是无她出头,笙姨母和莲姐儿只有死路一条,但是她昨晚问出的事实,让她后悔了,若是今日再迟一步,莲姐儿恐怕救不回来了。
自舞弊案又过了几日,刑部尚潘大人终于将那一群侍卫审讯完了,一共五人,都是参与过舞弊的帮手,负责在收卷时将记号留在花了钱的试子的卷子上。与舞弊一案无关的侍卫都放了回去,潘尚亲自去狱中说了不少好话,方才平息众人怒气。
这五人是时台泉负责联络的,是曾经在禁军营中与他相交甚密的好友,收钱办事,别的一概不知,最终这五人同样杖责流放,三代不得参军、科考。潘尚将案情整理好交到赵灏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