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忽然响起一道粗犷的声音。
“贤婿,贤婿。”
来的人是云大海,一上来就热络地喊上“贤婿”了。
虽然堂屋里有两个人,陆远和慕九都在,但慕九面容白皙,皮肤比多少哥儿都要白,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个种地的庄稼人,云大海又不是傻子,当然不可能认为慕九是他的贤婿,倒是陆远高高大大的,不是一副小白脸的样子,明显更像是一个乡下人。
陆远眉头微微皱起。
他确实是没见过云大海,但结合前两天霍氏上门来撒泼,来要钱的行为,还有听着就很刺耳的“贤婿”,立马就猜出云大海的身份。
云大海个子不高,只能算中等,脸上还长了些麻子痦子之类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个老实人。
“就是你娶了我家梧哥儿吧,啧啧,我云家的哥婿果然不错。”
云大海是越看陆远越满意。
有这么个无论是样貌,还是家境都拿得出手的哥婿,这对他来说,是件脸上有光彩的事情。
陆远冷冷道:“什么你家的,我夫郎从嫁给我陆远那天起,就是我陆家的人了,大叔你不要胡言乱语。”
这会子又巴巴地说梧宝是云家的哥儿了,当初怎么不见云家对小夫郎有多上心。
对于云家,除了自家小夫郎以外的所有人,陆远的观感一向是不好的,即使没有接触过,也不妨碍他厌恶云大海他们。
何况陆远曾经是和云夏桐打过照面的,本该尊敬的兄长的云夏桐对自家小夫郎的态度那样恶劣,一张口就往小夫郎身上泼脏水,要不是背后有云大海和霍氏给他撑腰,云夏桐焉敢如此。
所谓养不教父之过,没有像样的爹娘,他能学到什么好。
云大海面色一讪,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
嫁人了又怎样,梧哥儿是他云大海的种,身上流的是云家的血 ,别说是嫁人了,就是死了,也改变不了他和云家的关系。
“贤婿你这话可就不中听了,再怎么样我还是梧哥儿的亲爹,你娶了梧哥儿,我就是你的岳父,你个当哥婿的,不懂礼数,家里没有长辈教,这么久了都不知道准备些好吃好喝地去看望岳父,只能岳父亲自来找你了。”
说着说着,云大海还说教起来了,自以为抓住了陆远的小辫子。
哪有不和岳家往来的哥婿,说出去就是陆远不占理,他自己不主动去和岳家走动,晾着岳家,视岳家为无物,实在是失礼至极。
陆远眉心一跳。
云大海还跑来教训起自己来了,谁给他的脸。
慕九先“嘿”了一声,“你这汉子好不讲理,你口口声声说陆大哥是你云家的哥婿,这个哥婿是怎么来的你不清楚吗?还要陆大哥孝敬你,你也配,就你这么个不把亲生的哥儿当人看的渣渣。”
云大海瞪着慕九,脸涨得通红,气急败坏道:“你谁啊,用得着你多管闲事吗?赶紧从我贤婿家离开,这里轮不着你说话。”
慕九冷哼一声,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凭什么,大叔,要走也是你走好不好,陆大哥可是我大哥哎,他才不会赶我走。”
前不久才动过赶人心思的陆远动了动嘴皮,沉默了。
怎么看到慕九得意洋洋的样子有些不爽呢。
云大海不清楚慕九和陆远之间的关系,但是见慕九打扮贵气,说不定是哪家的少爷公子,自然也不敢得罪得太狠,只能装作没看到慕九这个人,转而对陆远道:“贤婿,以前的事我就不计较了,都过去了。”
慕九:“呵呵,说得好像你能计较,你要计较就能怎么着了一样。”
云大海深吸了一口气。
想打人。
到底从哪里冒出这么个胡搅蛮缠,多管闲事,嘴巴子还厉害的人,这大户人家的教养,也就这样了,不咋地。
“贤婿,我大老远的来,不为别的,主要是来看看梧哥儿和你过得好不好,现在看到你们过的得好,我也就放心了,梧哥儿他小爹走得早,把他养大不容易……”
大概是觉得有慕九这个爱搅和的人在,云大海改走温情路线了,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陆远“啧”了一声,“奇怪了,你连我夫郎的面都没见着,怎么就知道他过得好了?”
还不为别的,这话云大海自己说着心不心虚啊。
他要不是另有所图,真的只是作为一个疼爱孩子的父亲来看一看,那才是有鬼了,眼睛里的贪婪好歹藏好些,别滴溜溜地转来转去,一看就是在打鬼主意的样子。
云大海顿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陆远会这么呛他一句,赶忙道:“这不是见到贤婿你了吗,贤婿家里这么好的条件,没多少人比得上,梧哥儿还能吃亏不成,把梧哥儿交给贤婿,我是一万个放心的,见不着梧哥儿也没关系。”
语气中有些谄媚讨好。
青砖大瓦房,房子还修得这么宽这么大,比大槐树村的村长家还要气派,这要是早知道陆家会发达,把桐哥儿嫁到陆家来该多好,桐哥儿才是一心向着家里的,打小就听话懂事,什么都为家里着想, 才不像梧哥儿这个没良心的,一嫁人就不把娘家放在眼里了,也不想想,这么多年他吃的穿的都是谁给的。
云大海从心里感到惋惜。
倘若陆远娶的是他家的另一个哥儿,云夏桐把陆远治得服服帖帖的,家里的一切都让云夏桐掌管,云夏桐就可以大肆接济补贴云家了,那还用得着他亲自上门,他只需要在家坐着等陆远给他送吃的送喝的送银子。
然而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无情,云大海这会儿连陆远的一个好脸色都得不到。
陆远不置可否,冷冷道:“既然你看到了,也放心了,该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