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败落后,大郎和二郎就干起了铁匠的营生。经年的劳作让俩人都形成了魁梧的身材。脖子本就粗壮,如今肿的老高,确是唬人。
“这可不行。”凝画果断拒绝,在大郎错愕的眼神下,从旁处抽来一个板凳在床边坐定,“二郎刚还说明日要请我和阿娘吃饭呢,我现在如果直接丢下汤就走了,那怎么好意思面对你,面对二郎,面对这顿饭?”
“……啊?”
“所以大郎哥,你就放心交给我吧。”
凝画端起汤,舀了一勺送到大郎嘴边:“啊。”
大郎哪受到过这么细致的照顾,顿时脸爆红,支支吾吾地推脱:“这这这,不行……”
“这有什么不行的,我生病的时候我阿娘就是这么照顾我的呀!”
凝画故作疑惑表情,其实内心里急得冒烟:大哥你就给我喂吧!不然我这么快下去引起那两个恶人猜忌怎么办?
大郎平常就不太会说话,这会儿又羞又自卑于自己的脖子,只好乖乖张口,想着赶紧喝完。
见大郎终于让她喂了,凝画开心地笑了,“这才对嘛!”
大郎见对面的女孩不仅没有对自己表现出嫌恶的表情,反而因为照顾到自己而感到开心,心中顿时感动地一塌糊涂。
“凝画姑娘,你不觉得我的样子很可怕吗?”
大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嗯?”凝画有些懵地对上他视线,这才终于明白大郎这么急着让她离开的原因了。
可怕?刚刚遇见的两个恶人才叫可怕。
嘶,这心态不好可不利于恢复啊。
凝画可不想自己长久地送汤最后还被打脸。她语重心长地搁下碗道:“内在美才是真正的美。有些人长得周正人模人样的,其实内在的根坏着很呢,而我看见大郎哥就知道你是个踏实善良的人,很安心,怎么会觉得可怕呢?况且你这是生病,等痊愈了不就恢复原本样貌了嘛!”
“对!”大郎像是找到知己般,“实不相瞒我觉得那张大婶就是像你说的,内在根坏的人,之前我爹娘还在的时候,她对我和二郎都顶好的,我们家落难了,她就对我和二郎爱答不理的。她原本还说把女儿许配给二郎呢,现在都闭口不提了!”
“啥!还有这事?”凝画听到一点点八卦苗子就很兴奋,她边喂汤,边听大郎说那张大娘从前的事,渐渐消除了对刚才碰见预谋杀人的恐惧感。
只是没想到这看着憨实寡言的大郎竟也喜欢些八卦事。两人一投机,倒是聊的火热,凝画也分享自己以前遇到的狗血事,只不过稍微修改一下时代背景。
直到二郎上楼来寻找迟迟未下去的凝画,两人才终于结束了畅聊。
凝画支开窗户往外望去,夕阳已然西沉,形成了渐变灿烂的晚霞。
竟然这么晚了!
她还要去给那人引路嘞!
“不好意思啊,二郎,我和大郎哥聊的太投机了,忘了时间。我阿娘还在等我,我就先走啦!”
“哎——你的食…盒,怎的这般急?”二郎看着一溜烟就消失的凝画,望向大郎的视线里带了些质疑。
大郎摸摸脑袋:“啊?关我啥事啊,你没来前我们聊的可热闹了!”
——
凝画从屋里出来后,再瞧一楼已经恢复了平静。看这样子,那群人离开有一会了。
遭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朝家里方向跑去,李氏正在门口张望,瞧见凝画身影,忙迎上来:“画儿,你怎么去这么久?”
“阿娘…说来话长…此事事关人命…”凝画急促地喘息着,把李氏吓了一大跳,“怎的了?是大郎的病?还是那甄老爷干甚了?”
“都不是。阿娘,我需要一盏灯笼!”
“哦哦…好!”李氏从后院门口处拿来灯笼和火折子,转到前门后才反应过来:“画儿,你这是要去做什么?我们家这…这也没个男丁,你一个人女孩去肯定危险,阿娘陪你一起!”
凝画没想到李氏遇这事竟不阻拦,第一时间想的是与她一起。
“!”凝画朝李氏脸上大大亲了一口,笑道:“阿娘,你也太可爱了!没男丁?画儿这次去说不定能给你带个男丁回来,你放心,我只是去给个人引路。”
自从盐灾后,家里突生变故,母女俩倒是没再这般亲昵了,趁李氏怔愣之时,凝画已经拿着灯笼跑远了。
夕阳下沉地很快,只这一会儿耽搁,已经到了地平线以下,交界处还残留一抹余晖。
那群人天黑就出发,而她还有两公里的路要赶。
凝画咬一咬牙,把灯笼捧在怀里,撒腿就跑,一路上跑跑停停,终于是在地平线处最后一丝光亮消失时到了码头。
码头处还有几个大汉打着火把在地面上走动交谈,其他人已经上了船。凝画不敢暴露,远远找了块大石头遮挡住自己。
稍稍平静下来后,凝画才突然发觉自己的计划是有很多纰漏的,先不说那些人会在哪里把他扔下来,那个人他能解开绳子吗?他能有力气游到岸边吗?万一方向错了呢?
可只有这个办法了,若是在大郎家里就把男人放了的话,大郎二郎包括她都会遭殃。
“不管啦,已经帮你到这了,就看看你的本事了。”
底下的几个大汉似乎终于最后核对好货物,陆陆续续上船了,船终于向前启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