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画快要被他这副无赖样气厥过去。
少年身上的衣衫虽被尘污隐去了浮华,但凝画的手掌触及之处,光滑有质感,与她们的粗布衣裳差别巨大,是用上好绸缎制作而成。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钱。
凝画:“你们这些有钱人是不是就爱压榨我们平头百姓?你可知这两斤五花肉花了我六分之一的积蓄!”
叶长安也很委屈:“那你可知道那包子也是我用最后的积蓄买的…我只是想拿回我被抢的包子……”
“我也是饿急了,才舍得拿钱买了包子,没想到我没吃到口就被那小子抢了!还摔了一跤,这下是彻底追不上包子了……”
话毕,他的肚子非常应景地“咕咕”叫了两声。
“?”
凝画的手掌迟疑地松了些力道,她刚刚的确是看到有个拿着包子狂奔的家伙,也就是他撞到自己,才导致猪肉掉在地上的。
少年说的话好像是真的,可他既然能穿的起这般名贵衣裳,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叶长安见面前小女娘的神色微微松动,便继续卖惨道:“踩坏姑娘猪肉不是我本意,你若实在不忿,就把我卖了吧!看看能换多少钱!只要能还姑娘猪肉钱,我就是给人家做牛做马也无怨!”
凝画满脸黑线。
这人刚刚不还是一番臭屁无赖样,怎么一番话下来,倒表现得她像是个罪人。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凝画无奈只好松开他,将地上的那滩猪肉用手帕包裹住。这肉肯定是不能再做菜卖给客人了,但也不能浪费,回去看能不能做成鱼饵钓些鱼上来。
叶长安揉着屁股艰难站了起来,看小女娘很认真地把地上被踩得稀烂的猪肉放进素白手帕里,想溜的双腿又仿佛被钉在地上。
“对不起啊……”他挠挠头,想起自己到现在还没道歉过,话说出来后,倒是浑身轻松了许多。
他迈开腿,准备就这样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站住!”凝画及时地叫住他,绕到他的身前。
“你刚刚是不是说,只要能还我猪肉钱,你给别人做牛做马都愿意?”
“……啊?”
叶长安好歹也是堂堂九尺男儿,明明小女娘是抬头质问他的,他却感觉自己才是那个被压制的,小女娘看向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某种坚定。
他刚那话就是拿来唬小女娘的,从前再是落魄,身上还有些可以典当的东西,倒是从未被他人使唤过。如今想让他去别处给别人当奴仆,他是万万不情愿的。
凝画才不给他继续掰扯的机会,五十不是小数目,她是不会轻易将此人放走的。
“既然你如今也是身无分,定是无处可去。我也不会随意让你落入歹人手里打黑工,不如就来我家食肆吧,每日按五算,包三餐,做满十日工你就可以离开。”
“……”
叶长安陷入了沉思。
凝画继续循循诱导:“我今日买这猪肉便是要去备今晚的菜,你替我干活,既可以抵债,我还提供你和卖给客人的同样饭食。你去别处漂泊,别人能给你吃带肉的饭菜?”
“过了这个村,便没了这个店。大不了我今日亏了这两斤猪肉,就此放你离开,而你……我没记错的话,你刚肚子是叫了吧?顿顿饱和食不果腹你选哪个?”
叶长安:“……”
其实……若能吃肉,被别人使唤又如何?
叶长安的心理防线逐渐被击溃,反正今日的确是他对不起这小女娘,干活赎罪也是应该的,大不了就忍耐十日,十日后或许他就能有摆脱现在困境的方法了!
“咳,”叶长安避开凝画的视线,犹犹豫豫,最终开口:“那今晚的猪肉能重新买吗?我不想吃被我踩坏的那个。”
——
凝画再回来时,身后跟着个高大的少年郎,只是这少年郎像是蒙尘的明珠,身上鲜亮的衣衫灰扑扑地,发冠也不知去了何处,浓密的黑发只用一条丝带高高束着。
丝带的主人似乎并不熟练,那扎着的头发还向一边歪去。
李氏错愕道:“画儿,这……”
凝画觉得这场景出奇地熟悉,那日把南陌捡回家的时候,好像也是这般场景。
凝画赶忙将李氏拉到一边,简单说了一下刚才的遭遇,接着道:“阿娘,若是以后的客人还像今日中午那般多,我们俩人是应付不过来的,多了一个帮手总归好些。而且那可是五十啊……我实在不能释怀。”
其实现在已经不止五十了,她刚刚又重新买了两斤猪肉,又是五十出账。
李氏心善,其实听到少年身无分,饥肠辘辘,便软下心来应允了这件事。
李氏:“孩子,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