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简简刚想好怎么回答。 何繁却闪开眼神。 “蒋存南,管管你女朋友,不带这么挑拨我和雇主关系的。” “何繁,管好你自己,我女朋友说什么都对。” “行吧。”何繁哼笑了一声:“施蒋氏。” “羡慕吧。” …… 听着他们三个人的打趣聊天,赵简简能感觉到他们关系非常亲近。 比起讲究长幼尊卑的亲戚来说。 更像是朋友一样自在相处。 施翩看着正在斗嘴的男友和未来小叔子,她最近有点感冒,正要从后窗处拿下一张毛毯盖在腿上。 “别拿那个。” 后视镜里,何繁看到了施翩的动作,立刻叫停她的动作。 “那个毯子脏的。” 赵简简闻声望过去。 施翩手里的毛毯怎么这么眼熟? 这不就是她那天淋雨披的毯子吗? 记得何繁当时说过那是用来擦车的。 施翩随手翻了下毯子。 “怎么有水渍?” “前两天不是下雨么,给路边的流浪猫擦毛来着。” 施翩应了一声,将毛毯塞回去。 何繁打开车窗,让温暖的自然风吹进来。 蒋存南拿出另一条毯子递给施翩。 施翩一边接过一边说着:“你不是有洁癖吗?还留着啊。” 何繁双手松松的压在方向盘上。 街景在他漆黑的眼眸中略过。 “万一以后又遇到流浪猫了呢。” 赵简简一动不动的坐在他身后。 内心十分无语。 这个毯子先是用来擦车。 后来又拿去擦路边的流浪猫。 感情只有她一个人用了。 “简简,你冷不冷,我们一起盖着。” 施翩拿着毯子,示意赵简简。 “没事,我不冷的。” 她只配用脏毯子。 怎敢动何建筑师的干净毯子啊。 赵简简不得不承认,人与人之间是有些奇妙磁场在的。 有的人,第一面就让人不适。 比如何繁。 而有的人,第一次见就像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赵简简和施翩就是这样。 四人落座饭店后,点好菜后,两位男士去自助餐区盛水果。 等到回来,赵简简和施翩两人早已相谈甚欢。 她们聊起了摄影。 你一言我一语,旁人插不进去一句话。 赵简简浅谈自己对施翩摄影作品的想法,又在施翩那里得到了很多共鸣。 她们惊奇的发现她们有着很相似的审美。 “我好久没跟人聊的这么开心了。” 施翩露出发自内心的笑。 赵简简则有些不好意思的抿着嘴唇。 “说实话,在你这么优秀的摄影师面前,我这种业余水平,挺不好意思拿出手的。” “不会啊,你的见解很独到,跟你聊天,不知道为什么,让我想起来自己刚做这行的那几年,那时候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似的。” 施翩笑意盈盈的看向赵简简。 “要是早一点认识你就好了,有点相见恨晚。” “我也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赵简简看着施翩的眼睛。 “好了。” 何繁突然打断:“你们这样说话,很容易让人误会。” 正逢此时服务员走过来,将醒好的酒斟到几人的杯子里。 何繁一只手举起手里的酒杯,另一只手托着下巴,姿态很是慵懒随意。 唇边漾开一个不深不浅的笑。 “为今天的缘分,干个杯不过分吧。” 四人举起了各自手中的饮料。 玻璃杯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真的挺神奇。 这场饭局,赵简简一点尴尬的感觉都没有,甚至感觉像是老友聚会。 大家谈天说地,十分自在。 施翩不必多说,落落大方,初看是高岭之花,实则温和亲
切,一点没有架子。 蒋存南更是谦谦君子,温润儒雅。 甚至这场饭局上的何繁都不那么乖张了。 实属意料之外。 他全程话不多。 动了几筷子后就不怎么进食了。 别看何繁平日里一副谁也不看在眼里的样子,对待服务生十分礼貌。 每次服务都低声说着谢谢,主动帮忙传菜。 而且看似不经意,却总会把转盘上的饮料转到杯子空了的那个人面前。 可以瞥见很好的家教。 赵简简手指不小心沾了酱汁,正准备找纸巾。 此时一沓纸巾恰好转到自己的面前。 她下意识的朝着何繁看去,却见他正安静倾听着施翩谈话。 纯棉衬衫卷起,露出一截清瘦骨感的手臂。 一脸低眉顺眼模样。 和婚房里那个眼高于顶,极其挑剔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赵简简突然惊觉此刻的何繁,和梦里的雅林高中学霸何繁很像。 少了份放浪。 清冷淡然。 但是不失温度。 她这么想着,不禁偷偷瞄了几眼,越看越觉得印证自己的想法。 何繁突然收回视线,猝不及防的逮住赵简简的目光。 她只好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何繁的眼神却轻描淡写的略过。 然而牵起的嘴角出卖了他的得意。 天! 何繁不会以为自己在偷看他吧。 赵简简正窘着,施翩却把话题抛过来。 “简简,何繁,你们房子装的怎样。” “那要问她了,我自己夸自己不太好。” 何繁撑着头意味不明的看向她。 他刚喝了一口白葡萄酒,下唇还沾着点酒水,显得唇形更加饱满立体。 “赵老师,嗯?” 声音里还略带着点小鼻音。 赵简简感觉到何繁的玩兴起来了。 “一个词形容的话,我想就是惊喜吧。” 第一次见到何繁就是从她的生日惊喜开始。 他装作小偷抢走她的包。 之后关于日光倾城的每一项设计,都不是赵简简之前所能想象到的。 更何况。 惊喜和惊吓只差一个字。 “细节呢。” 何繁一边说着一边眉毛轻挑:“比如说,瓷砖物美价廉。” 赵简简知道何繁是在暗示。 不。 是在明示什么。 “高级大气。” “装修师傅亲切又老实,对吧?” 他手撑着头,朝她看过来。 喝了酒的眼睛泛着柔润的水光,让眼神更显得意味不明。 “当然,最重要的是总设计师有才华人又好。” “哪里,还是雇主配合和包容。” …… 两个人进入了不知道是嘲讽、阴阳怪气还是尬夸环节。 餐食过半。 赵简简起身去卫生间,完事后出来洗手。 这家餐厅的卫生间不大,洗手台是男女公用的,只有一个水龙头。 她刚来到公共洗手台,就看到何繁戳在唯一的水龙头前洗手。 在赵简简心里。 何繁要归为那种不熟悉半熟悉的人。 和这种人最怕的就是碰到这种独处的环境。 “马上。” 何繁倒是不慌不忙的从布满水渍的镜子里瞥了她一眼,然后继续低下头洗手。 “没事,不急。” 赵简简站在何繁身侧。 她想着他洗个手很快就洗完了,稍微等一下就好。 谁知道何繁用的还是标准的七步洗手法。 那叫一个仔细认真。 她想起刚才车里施翩说起过,何繁有点洁癖。 没办法。 她只能干站着等待了。 何繁的后背正对着她。 卫生间本就设计的灯光昏暗。 他生的高大,身躯甚至挡
住了她面前的一点光。 纯棉衬衫包裹着的年轻躯体,随着洗手的动作,衬衫发出沙沙的声响,在她的耳膜上滑动。 背上的肩胛骨一动一动的,很是突出。 晦暗不明的光线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影影绰绰的。 像一个梦。 若即若离。 她突然意识有些错乱。 现实再次和梦里的何繁背影重叠。 只不过梦里人少年气明朗。 而眼前人有着成熟男性的质感。 一个如肥皂水般清新。 一个是乌木沉香那样深邃。 梦里的少年留着清爽干净的短发,眼前的男人头发有些偏长。 放大了他身上那种艺术家狂放不羁的劲儿。 那是…… 赵简简的视线聚焦于何繁后脑的一个位置。 好像是一块疤。 只是因为头发比较长,平时被盖住了,不仔细瞧不见。 那个疤的形状。 歪歪斜斜的。 像是……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他将水龙头剥停,甩了下手上的水珠,摸出一张擦手巾,不疾不徐的擦拭着。 这道疤像是一个闪电的形状。 再联想到何繁的英名是harrf。 “哈利波特。” 赵简简脱口而出。 何繁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说的一愣,瞬间会意赵简简脑洞的由来,轻声笑了下。 “赵老师是有点幽默的。” 赵简简突然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我看到你后脑上有个……” 赵简简不好再说下去。 何繁倒是丝毫没避讳,他将擦手巾搓成团,轻轻一掷,丢到垃圾桶里。 然后张开手指,插进发丝里,随意的拨了拨。 “我这个疤啊。” 他拖长语调。 “说来话长。” 不想说可以不说。 赵简简也不是很有兴趣听。 何繁往旁边移了两步,让开了洗手台,赵简简过去打开水龙头洗手。 赵简简以为他洗完手就出去了。 谁知道他懒懒的靠在洗手台旁边。 “不过有必要和赵老师说一下。” 有必要? 和她? 说一下? 赵简简有点蒙。 她不知道他要说什么,疑惑的朝着何繁看去。 卫生间的顶光从头上直直打下来。 这样刁钻的光线下,特别容易放大骨像和皮肤上的缺点。 可照的何繁皮肤愈加的白,面部骨骼更是平整没有沟壑,脸上阴影切割格外明显,轮廓立体又精致。 反倒放大了他身上鬼魅感。 “我这里啊……” 何繁压着眼眸,一字一句道。 “是之前客户在工地上,拿钢管砸的。” 赵简简一愣。 她到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么一场事故。 “所以,知道为什么下雨那天我要和你解释清楚了吧。” 何繁移开目光。 “干这行,容易得罪人。” 他这一句尾音拖得很长,似在名状自己的委屈。 然后迅速转过身,抻着懒腰慢悠悠的离开洗手间。 可还是让赵简简捕捉到一瞬间他扬起的嘴角。 怎么有点欠揍呢? 这小子,不会又在骗她呢吧。 得罪人。 放在何繁的身上。 倒也不冤。 回到餐厅里,谈话依旧。 赵简简一边听着施翩讲述自己在尼泊尔的经历,一边吃着碟子里的菜。 她正听得入迷,嗓子有些发干,捧过汤碗,盛上一汤匙。 对面突然传来好大一声喝止。 “她不能吃海鲜!” 何繁的话像是冷不丁的插进一个休止符。 顿时所有人都看了过
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