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护儿总觉得今天的杨英有点怪怪的,时不时总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作为臣子又不能追问原因,心想着一会儿和陈内侍说说,让他找太医院的医正张恺好好给杨英看看,杨英说的话他压根就没有在意。
杨英不知道来护儿心里的真实想法,见他还是如同以往一般认真聆听,以为来护儿已经将他的话听了进去,便让陈内侍送来护儿出宫。杨英见来护儿和陈内侍临出门的时候耳语几句,也不在意他们之间说了什么。两眼依旧死死地盯着拿在手上的那一长串名单,长久的入神以致于陈内侍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看着这份名单,杨英这才发现自己把门阀世家想的简单了,尤其以宇家为首的关陇军事贵族集团简直可以说无孔不入,不仅控制着整个大隋朝的军队,甚至连他的衣食住行都时时刻刻处在这些人监视之中。
原本以为在江都兵变之前除掉宇化及和司马德戡这些人,便能高枕无忧,然后凭借自己手握剧本的优势,一点一点的收拾大隋的江山。
现在看来是多么的可笑和天真!
杨英需要面对的整个关陇军事贵族的挑战,杀了宇化及,还会有其他的在他们的支持下站出来。以杨英对于隋唐史了解,李密、李渊以及先前被张须陀灭掉的卢明月都是他们推出来的代表。杨英如要重新收拾大隋江山,必须要有颠覆这些门阀世家的强大力量。
如果仅仅是靠这掺沙子或者提拔寒门子弟来与关陇军事贵族争夺可怜的军权和天下,那么最终的结果已经注定那便是——
失败!!!
杨英从来都是一个要强的人,在他的字典里就没有失败二字。虽然世间的法则一次次的证明了付出未必会有收获,但没有努力,只做女儿状怨天尤人,那只能徒增后悔。哪怕自己是穿越而来的杨英也不愿意为自己的人生留下无尽的后悔,
唯有奋力一搏!
突然站起身的杨英,在案重重一锤,突兀的声音吓了身后的陈内侍一跳,一脸关切的走到杨英面前,劝说道:
“陛下,龙体要紧,何须为那些宵小动怒,只待平定南方动乱,陛下定能重整大隋江山!!!!”
对于陈内侍的劝慰,杨英知道陈内侍是见这段时间自己的压力太大,给自己的一点宽慰。杨英有些挫败的看着陈内侍,叹了口气道:
“唉!陈内官,先前是朕把事情想的简单了。重整天下不是杀一两个人这么简单,我们需要面对的是一群为了权欲敢于践踏人间任何规则的恶魔,是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稍有不慎你我君臣只怕是难逃杀身之祸!”
陈内侍又哭了,他已经相信了来护儿临出门时的话了,要不是不放心杨英,他早就去太医院去找张恺了,陈内侍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决绝道:
“纵是如此,老奴也陪着陛下共赴黄泉!!!!”
杨英没想到自己感叹一番,又把这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给引哭了,杨英握住陈内侍安慰道:“陈内官的忠心朕早已知晓,朕也只是感叹一番,陈内官莫要如此,未必你我君臣就唯有一死,朕尚有奋力一搏的壮心,陈内官好好待在朕的身边,看着朕如何将这群恶魔打的魂飞魄散!”
“陛下有如此雄心甚好,甚好!老奴定会好好活着,看着陛下重整河山!只是陛下近来多有劳累,老奴这就去请医正张恺来给陛下瞧瞧,陛下龙体要紧啊!”
陈内侍已然执着的相信来护儿的话,转身准备去传医正张恺,却被杨英一把拉住,制止道:
“朕身体好着呢,无需太医,陈内官去请下中侍郎裴矩,传朕口谕让他即刻进宫,朕有要事商议。”
杨英如此说 了,陈内侍虽然相信来护儿的话,也不好忤逆杨英,于是一步三回头的去请裴矩了。看着陈内侍的如此怪异的动作,杨英走到铜镜前仔细的检查了一番,没有发现自己有任何怪异之处,也不再多想,静等裴矩的到来。
像裴矩、虞世基、裴藴这样的天子近臣一般都住得离皇宫很近,陈内侍出去两炷香的时间,便领着裴矩来到了杨英的房。
一进房,裴矩急忙踩着小碎步上前,躬身行礼道:“微臣裴矩参见陛下,不知陛下有何事要交代微臣。”
看着一脸谄媚的裴矩,杨英只是抬手虚扶一把裴矩,然后对着陈内侍说道:“陈内官,你在门外守着,三丈之内不准任何人靠近,违令者杀!”
闻言陈内侍退出了房,并熟练的关上房的门。一旁的裴矩也收起了谄媚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虽然不知道杨英要和他说什么,也知道接下来的话非同小可,他有些犹豫了,后悔了
“宏大,朕可以信任你吗?”
杨英的问话让裴矩的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变得苍白了些许,他不明白杨英为何突兀的问出这句话,一个回答不好自己就有可能走不出这房,裴矩只好硬着头皮问道:
“陛下何出此言,陛下但有差遣,微臣定当遵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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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英没有理会战战兢兢的裴矩,自顾自的说道:“河东闻喜裴氏也是历经三朝的世家大族,对于门阀世家祸乱地方,戕害百姓的手段也是知道的吧,当今天下大乱,明面上是百姓缺衣少食衍生叛乱,实则是这些门阀世家在暗中唆使,朕欲重整河山,便会与这些门阀世家对立,朕再问你一句,朕可以信任你吗?”
杨英的话已经说的很明了,裴矩当然知道其中的深意,但是就这样要他站在杨英一方去对抗这些庞然大物,若是换着年轻时,或许裴矩会毫不犹豫的站到杨英一方,现在嘛,裴矩需要考虑和顾忌的事情太多,在没有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前是不会轻易选择站队的:
“陛下,诚如陛下所说天下祸乱背后都有门阀世家的影子,陛下要重征天下,必然与这些人对立。然天下世家大族何其多,良莠不齐,难道陛下要杀光天下的世家大族吗?陛下可知,这门阀世家就如草原上的野草一般,割了一茬,春风一吹又会重新长出,如何能清除的了。”
裴矩的话并没有让杨英有所触动,偏执的认为裴矩之所以说出这样的话,为得是从杨英的手中获取更大的利益,杨英甚至觉得这就是门阀世家之人的通病:
“门阀世家之所以敢如此张狂,无非仰仗得是对化和仕途的垄断,垄断化以愚弄百姓,仕途垄断是绝了寒门庶民上升的路径,所以才会有无数的寒门庶子攀附这些门阀世家,这也是朕为何要兴科举的意图。然而朕发现仅仅是这些远远不够,朕还需要掌握更大的力量,大到要让这些门阀世家惧怕。
诚如宏大所说,门阀世家如野草一般,但朕要做那焚尽世间野草的烈火,不知宏大可愿助我?”
杨英话音刚落,裴矩陷入了沉默,他没想到杨英竟会如此的决绝,甚至都不敢相信这还是原来的那个陛下,那个看似刚强实则懦弱不堪的陛下。心中叹息若是陛下早有这样的心性,自己又如何会成为一个人人唾弃的大隋佞臣:
“陛下当真已然决定如此?”
“当真如此,宏大可敢与朕奋力一搏?”
说完,杨英突然伸出右手,裴矩虽然不知道杨英会有如此举动,但也猜出其中的意思,于是也伸出自己的右手,两只看上去不那么有力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