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善后的良狄带着几具尸体,急急的回了部落,虽然不知道阿爹的目的,不过这么多年了,若不是阿爹足智多谋,或许现在已经不存在黄羝种了,只是那一伙汉人的突然出现,让良狄心中十分不安。
着急忙慌的进了大厅,只看见了良德一人,良狄赶忙问道:“阿爹,那些汉人呢?”
良德一脸严肃的看着良狄,问道:“叫你带回来的人,可带回来了?”良狄一脸的疑惑,点了点头。
“那好,现在你亲自带点可靠的人去,将那些尸体身上的衣服全部脱掉,换成我族中的衣服,快去。”良德表情看着略显着急,皱着眉说道。
“阿爹,这是为何?”良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仅给那些汉人收尸,还要换衣服,这是整的哪出?
“别问,叫你去,你就去,弄好了回来找我。”良德不耐烦的说道。
天神使这个预言在羌人之中,已经传说了很久,历经了几代人了,只是一直没有出现过,许多部落已经慢慢的开始怀疑是否真的存在。其中尤其以先零羌为首,酋长犹非根本不信那等虚无缥缈的传说,眼看着自己即将收服整个西羌各部,自然是视所谓的天神使如眼中钉,肉中刺。如若此时消息走漏,那么不仅这几个汉人要死,连带着自己的部族也要被屠戮殆尽。
良德此时心中也是复杂无比,矛盾至极,言旬的到来,虽然让他欣喜无比,可是看这几人的状态,似乎并不好,心中不免又是一阵担心,为了一个虚无的传说,搭上整个部落,值得么?
安顿好众人的良玲,来到了大厅,看着眉头都快打结的父亲,轻声说道:“阿爹,你在想什么?”
良德愣愣的看着的女儿,终于还是问了出来:“玲儿,这段时间你都是一直跟着他们的吧,跟我说说他们的事情可好?”
良玲笑了笑,开始讲述起跟言旬一行人的相遇,以及这一路发生的各种事情,就连刚刚的截杀以及言旬如何退敌的事情,说了个干干净净,事无巨细。
看着陷入沉思的良德,良玲轻声说道:“阿爹,这么多年了,我们难道还要再受这份罪么?你看看现在我们的部落,还有多少年轻人?那犹非是什么人,你心里难道不清楚么?无论我们怎么选择,最坏的结局不外乎人死族灭,选择天神使,我们起码还有一线生机,跟着犹非,后果是什么,我想你心里其实很清楚。”
女儿的一番话,犹如春雷,在老头的脑海里轰然炸开,掀起层层巨浪,闺女坚定的眼神,又像云层中射出的烈阳,驱散了老头心里沉沉的阴霾。良德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一把抱住自己的宝贝女儿,激动的说道:“那好,那阿爹就陪你赌上这一遭。”
部落静谧的清晨被一阵喧闹声打破,良德看着气势汹汹的来人,满脸堆笑,恭敬行礼道:“这么早,先零部落的各位大人怎么会这么有空来我这破落小寨啊?”说罢,朝着人群后方远远站着的良玲,悄悄的使了一个眼色,良玲顿时会意,转身就离开了。
“我听说最近来了一伙汉人,穷凶极恶,不知老酋长是否知情啊?”犹义见良德如此恭敬,心中大为受用,脸上本就傲慢的神情立即有些和善起来。
“唉。。。大人有所不知啊,我正为此事恼火呢,昨日我族中几个青年去山边打猎,不幸全部被杀,我带人追了一路,最后却是无功而返。”良德满脸悲伤,恨恨的说道。
“什么?都被杀了,那你赶紧说说。”犹义闻听此言,顿时一脸紧张。
良德领着众人,进了大厅,将事情说了个清楚明白,对于犹义的问题,直接是以夜黑风高,实在看不清楚为由,挡了回去,只说约摸看着有个十几个人。
犹义看着良德一脸的愤怒与悲痛,一番好言相劝,满脸关心的说道:“老酋长不用太过悲伤,你们在这东面本来就比较危险,我看不如你们还是早些去我们部落,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等我抓到那些该死的汉人,定然千刀万剐,好好的给您老出出气。”
犹义话里有话,良德又岂能听不出来,当场面色一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直哭得犹义头晕眼花,急急起身,领着族中众人按照良德指的方位,追了出去。
良狄见阿爹哭的老泪纵横,上气不接下气,只觉脑瓜子嗡嗡作响,这老头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哭个不停,一脸问号的问道:“阿爹,阿爹,你哭什么啊?这是怎么了?那些人不都走了么?”
良德一把甩开儿子拉他起身的手,低声说道:“你赶紧去找你姐,我不叫你们,你们别出来,快去。”说罢,继续嚎哭起来。
良狄刚刚走没多久,只见犹义领着众人忽然又出现了,看着眼前老头哭得呼天抢地,心里的怀疑已经去了一大半了。犹义此人,生性多疑,他可不是犹达那种草包,走出没多久,就觉得事情发生的也太巧了。怎么他刚刚到,黄羝部落就有人被杀了,黄羝部落本来人就少,一下子死了那么多人,怎么还敢再去追杀?再者说,既然追杀不成,定然会找别的部落帮忙或者通知先零部落,怎么看那老东西的模样,似乎并没有很着急的样子,
思前想后,犹义觉得其中必有蹊跷,这才去而复返。
犹义眼珠子骨碌一转,一脸歉意的对着眼前嚎哭不止的良德说道:“老酋长,莫怪莫怪,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了,刚刚这一匆忙,倒是忘了。劳烦老酋长给我们带个路,我们去看看那些死去的兄弟们,既然来了,大家本就同根同源,还是去拜祭一下比较好。”
良德赶忙爬了起来,伸手抹了抹脸上的鼻涕眼泪,脚步虚浮的领着犹义去了一处碉楼,看那样子似乎是悲伤过度了。
碉楼里安放着几具尸体,个个身着羌族服饰,脸上涂着白色的油彩,一旁几个妇人哭得眼睛红肿,声嘶力竭。犹义见状,心里的怀疑几乎都快消失了,翻看着尸体上的伤口,的确是汉人的武器所致,心中最后的一点怀疑瞬间一扫而空。
犹义转身轻声安慰着众人,一番关照之后,领着手下急急的出门而去。身影刚刚消失在了门口,老酋长满是眼泪的脸上,随即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