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殿外,入夏后的第一场暴雨“哗啦啦声”响起,梧桐树随风摇晃,雨打芭蕉声次地响起,雨幕之中,天地一片苍茫。
廊檐以及宫苑岗楼之角,禁军殿前司的甲兵在廊檐之下,身披蓑衣,头戴斗笠,在如注暴雨之中,持戟而立,巍然不动。
此时,距苏国前代国君出殡已有三天,苏国大司马袁彬谋反一案,终于传遍整个苏国七郡五十三县,引起轰动,袁氏被连根拔起,其子袁烨也被处以大辟之刑,亲信党羽更是被扫灭一空。
瓢泼大雨落下,似乎也冲刷了温邑城中近三天的血腥杀戮之气。
殿内,苏国公卿再次济济一堂,与上次不同,除却六官之外,还有一些苏国公卿氏族充任治官,以及温邑邑宰韩岱,空旷的宫殿之内,通明如水的玉阶,映照得人影憧憧。
直到今日,这才有了一些武百官的架势。
可见这是一次苏国公卿的扩大会议。
“君上,袁逆党羽已尽数轸灭。”司寇陈韶手持奏章,朗声道:“臣于袁府府之中,籍没百锻铁甲八百五十副,强弩四百具,刀枪六百余柄,更有财货田一千二百顷,金十三万六千七百五十二斤,绢帛四十六万匹,明珠六百余槲,铜钱珠宝不可计算。”
殿上首,三层玉阶之上,苏照一袭明黄的冕服,头戴毓珠垂落的侯冠,端坐于宝座,虽是年纪不过十四五,但身形挺拔,眉眼冷峻,公侯冠冕加身,衬托的气质愈发贵不可言,闻听这番禀告,冷声道:“触目惊心呐……诸卿听后,可有所思,所感?”
此刻,苏照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经历代苏君的“宽宏”治理,土地为公卿大族占据,许多百姓成为隐户、逃户,导致苏国七郡广袤之地,才仅仅百万之口。
敬弘道拱手道:“袁逆列上卿之族不逾十载,强取豪夺,以致累计百万家资,无一不是我苏国黎庶民脂民膏,但其狼子野心,欲壑难填,行大逆不道之事,而今获罪于天,君上处之以极刑,顺天应人,上下无不膺服。”
司空范延序道:“君上,袁逆跋扈专权,狼子野心,老臣先前就有察觉,果然逆贼暗藏兵甲、强弩,意图谋逆。”
纵然袁彬身为苏国大司马,也不能在自家府之中囤积甲胄、刀枪。
宗伯苏茂也是附和道:“若非君上雷霆处置,有苏一氏国祚,或早或晚被袁逆谋篡。”
这话虽给人以几分危言耸听之感,但配合着而今袁彬被剪除的局势,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站队。
下方其他公卿,同样是口诛笔伐之声不绝于耳。
苏照眸光微动,沉声道:“诸卿,接下来要将袁逆之恶,宣谕苏国上下各级官吏,肃清袁逆流毒影响,使上下警以为戒。”
而就在这时,殿外一道声音响起,一个身披玄色大氅的青年校尉,举步迈入殿中,身上的水气还未褪去,拱手道:“君上,砀郡有军情来报。”
苏照点了点头,面上威严不减,感受着冥冥之中苏国气运的一些变化,隐隐有些察觉,目光投向蔡安,沉声道:“念。”
“昨日,淳于将军已破燕山之贼盗,正在配合砀郡郡守抚慰军民……”蔡安从袖中取出表,展开念诵着,声音也渐渐轻快了许多。
而这番消息,落在中元殿的苏国公卿耳中,则是齐齐现出振奋之色。
无疑,对于如今有些“风雨飘摇”的苏国,这是个好消息。
苏照欣然道:“淳于将军老当益壮,定祸乱于砀山,堪称国之柱石。”
下方苏国公卿也是恭贺,赞扬声不绝。
其实,下方有些人,也担心袁彬死后,苏国将才凋零,无以抵御外侮,闻听前线奏凯,说明苏国并非无人可用。
下方,就有公卿,思忖道:“而今袁逆已灭,淳于将军弭消匪乱,而今司马之位空悬,或许……”
但这种事情,自是苏照乾刚独断,下方之人,倒没有人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