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忌被三哥莫名其妙的一句命令给弄郁闷了,偷偷找到我:“属下冒昧问公主,殿下是否觉得这称呼还不够尊敬,生气了?”
他的逻辑令我折服,但我一时半会儿也给不出更好的解释,只能答:“兴许吧。。”
无忌忧心忡忡,“那不然,以后改叫……三殿下?”
“我觉得……不错。”
为了不引起过多骚动,送应出剿匪时,我们没坐王府轿子,只简单牵了两匹马。
三哥一匹,无忌一匹,我和三哥同骑。
虽从小长在北方,可我的骑术与水性一样烂得要死。
自八岁那年我强行御马摔下来,差点引起旧疾复断骨后,母妃再不要我碰缰绳。
可我偏偏喜欢驰骋的自由,所以每年三哥都会亲自捞着我,骑白马饰金羁,飞驰过行宫背后的山谷,听浅草被马蹄踏出的声音。哪怕在他回到京师后,约定都一直未曾更改。
这日,我们从王府出没多久,宋卿好也牵了匹烈红棕追上来,说天儿太亮睡不着,干脆去看看热闹。
城门的确很热闹,皇子领头剿匪无疑大震士气,应被百姓的赞叹声给恭维得不着边际。
我们坐在角度极佳的酒楼位置向下瞧,他一身铠甲,骑着高头大马人模狗样地朝百姓点头示意。乍看,还真有两分将帅气质。
但他后边跟的某些士兵就有点不象样了。
军队中有兵痞见围观女子长相不赖,趁着人多浑水摸鱼揩了把小身段,骚眉搭眼地极其猥琐。
守护我大应的将士光天化日下竟如此行径,立时我都觉得丢面,若非宋卿好摁住,估计我已按耐不住飞身而下给那人教训。
“公主消气,莫与市井一般见识。那都是些爹不清娘不明无妻无子的亡命之徒,吃了上顿没下顿,朝廷对他们的集中训练和要求自然没有正规军队高。”无忌抄剑解释道。
我不明白,“那收编他们的意义何在?”听说贡奉还比普通士兵拿得高。
“主要就是为了对付山贼恶匪,毕竟下三滥使的手段只有下三滥的人懂得如何避如何解。他们没被收编前大部分有点武功底子,战斗力和反应比普通士兵强些。若能成功完成任务活着回来自然金银无忧,若死了好歹曾吃过几餐饱饭。至于五殿下的安危,还有队随身护卫都是精心挑选的,公主放心。”
我神态还是有点迷糊:“可亡命之徒哪懂忠义二字,万一冲在前方的全部临阵退缩……”
宋卿好捻起一块芙蓉糕放嘴里,直言不讳:“那你哥倒大霉了。”
她这句倒大霉跟有雷电感应似地,刺得应忽然回头朝我们的方向招手示意,眉开眼笑地。
但当他余光扫到宋卿好,笑容立刻冷却,与宋卿好一起双双翻个白眼。
真是冤家。
京师少了应,日子好像消停许多,至少我耳根子都清静不少,以前没少听他的荒唐事。
眼跟着要到午日节,家家户户已经艾草高悬。
三哥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将我带入相熟的大臣家里,与大臣的几个女儿们参加庆贺午日节的比赛,斗百草。
斗百草源于周代,女子大多喜爱此种打时间的小游戏。参与者将奇花异草戴在头上,或者将花草打结互套,谁的花草先断开谁便输了,要认罚。
出前,我兴致勃勃去小筑邀请宋卿好同行,被拒绝。
奇怪的很,后来我再回忆,才现她做出的决定从来没反悔过,更没因任何人改变过,包括她干脆利落地当胸一剑刺向三哥。
剑锋只进去半寸,偏过心脏,隐隐见到衣面上透出的小朵血花,少女眼泪大簌大簌往下砸。
“应逍,我爱你,但我没办法继续留在你身边。也许别人经历你给的千疮百孔后亦能笑着谈原谅,但我不是别人,我是宋卿好。这一剑,就当你还我。”
宋卿好走那天我步行十余里相送,她说,待在三哥身边,最难的地方不是看他逢场作戏,也不是怕他不爱自己。而是明知他不爱,却还不停地催眠自己,这段关系伊始本就是交易,谈真心太矫情。
“但我切切实实付出了真心啊。”
“我付出了,我骗不了自己。”
我一路忍着眼泪回宫,在太和殿前遇见黄袍加身的男子,犹豫许久才上前说:“她走了。”
他嗯一声表示收到。
我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好问:“伤口怎么样?”
他微一抚,却好似不是伤口的地方,而是心口,目光悠远。
“有点疼。”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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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傻。”
小筑里,被我邀约去参加斗百草的宋卿好如是道。
看我脸色一下风雨欲来,她立马又改口,“主要洋务堂还有课呢。”
自从搬进王府,她还是按照往日的作息去洋务堂看看或琢磨点其他东西。而且她从来不用王府的金丝轿,都招马车,那种四周空空没遮阳盖儿的普通马车,哪怕到了七八月太阳正烈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