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逍觉得自己很不是东西。
当他将手伸出,差点触到宋卿好的眉眉目目时,心底曾闪过一丝怪异感觉。
那种感觉几乎跳出胸腔,吼着要将这个女子留在身旁。但不该是这样的。他与宋卿好,要么从头到尾都是桃-色交易,要么八根子打不着,反正无论哪种关系,都不该像这样,在她身上寻觅谁的影子,卑劣至极。
可如果不这样做,那他究竟留她何用?游戏彻底失去了意思。
至于桃-色交易么,
别看宋卿好整日豁出去的模样,心底清高得很,应逍也不屑强求。
胃和舌尖还充盈着草药砂糖的余味,男子胳膊换了方向,颓然地垂到檀床一侧,小小动静却将歪在旁边小憩的人弄醒。
她双手捂着脸拍了拍,慢吞吞移动僵硬的身子站起,在被打量的目光中满不在乎道:“殿下,自从进您这王府,别说好日子了,我连好觉都很少睡过。怎么您和别的女子都是夜夜笙歌千金春宵,和我就是醉醉醉呢?”
宋卿好心有不甘叹口气,应逍昏沉的意识已经回来一些,若无其事跟着笑:“笙歌也不用夜,现在就可以,不信你过来。”
少女当然不过去,闪开那双假装来抱自己的手,嘴角微翘轻哼一声,打眼看过去娇娇地:“您倒是生龙活虎恢复了元气,该轮到我养身体了,择日再战。”
应逍半撑在床边,看那抹影子大摇大摆走出去,淡淡几丝玩味消失,唇抿紧。
那段时间三哥很忙。
夏焕上,痛斥距离京师尚远的一座小县县官,总找各种由头擅自增加赋税,逢年过节更打着常例银撒花银的由头伸长手,叫当地县民苦不堪言。父皇当庭下口谕,要三哥微服私访进行查证。
这种小问题哪轮到皇子出面处理,他不过找个由头将三哥支出京师一段日子,平息平息他与那反贼女甚嚣尘上的绯闻。
“三殿下素来玩心大,但也不至于拎不清,圣上务须过度操心。”
父皇背着手缓缓经过宫廊,遥望泛白的月梢,“玩玩无妨,就怕他玩过头。”
好在如此一来,三哥亦没功夫管我又要学骑马了。
他这趟出行本打算带嬴子期试试,被我好说歹说留下,“父皇常言,女子当不比儿郎差。我连马都不会骑,还做什么儿郎啊?听说嬴侍卫身手奇佳马术更一绝,三哥就允了扶苏留下他吧,嗯?嗯嗯?”
祭出撒娇这招,总算得他松口,吩咐了嬴子期四个字:“毫无损。”
三哥与无忌方离开京城,我便兴致勃勃找到嬴子期兄妹的寝炉去。
嬴子月不在,慈幼局要预热午日节的活动她去帮忙。只余嬴子期策马带着我,一手从马舍牵了只温血,朝上京城外的小道行进。
□□月的烈阳还没偃旗息鼓,嬴子期不言不语地将自己的斗笠摘到我头上,于是我整颗心忽如春风拂大地。
我其实有点底子,不过儿时莽撞和没耐心,底子不牢。这日按照嬴子期口头上教的跑一遍后,我兴致勃勃觉得自己天赋过人,当即上马要试试奔腾的感觉。
他三令五申,“记得拉缰绳。”而后也不紧不慢地驱马跟在我不远处。
上京城外那片树林时不时有赶路的行人,我正兴起,远远瞧见几个黑色脑袋,赶忙大喝注意。孰料再近些,现来者是几位视听不利的年迈老者,当时就慌张无方,“怎、怎么办?”
那人皱了皱眉,“撞过去。”
“啊?”我惊了,差点夹到马肚子又加快度,“撞过去??这、这样不行吧!”
赢子期口气不耐了,“既然不想撞过去,还不拉缰绳在等什么?”
我竟将他唯一的嘱咐都给忘记,怪不得他好似动了肝火。
成功停下马蹄后,我再不敢单独试骑,乖乖跟着嬴子期的步骤来,中途还忍不住对他道歉,“是我鲁莽了,你别不高兴……”
嬴子期没见过亦没听过对侍卫道歉的公主,他总算察觉到异样,摸着马脖子当机立断侧过头,直言不讳:“公主,属下是因为生计才待在您和殿下身边,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主子高兴就好。”
一句话拉开距离。
我百味交杂,嘴上却佯装不在意,“比起那些不知所求何物的人,嬴侍卫摆明要银子的心态反而令本宫踏实。所以嬴侍卫也别多想,我成日呆在王府实在过于无聊才拉你教骑马的。”
男子若有似无点点头,终于拍拍温血马要我上。
然当我目光划过他弧度有致的眼眶轮廓后,又是鬼使神差一句:“那你会因为钱永远待在我身边吗?”
不是我们,是我。
问完我便想咬掉舌头,嬴子期则研判地看我一眼,“哪天不缺钱的时候,就不了。”
诚实得令我无从指责,可满当当期待的心间,好似飘过失落。
三哥不出半月就私访回京了,小县官连伸冤机会都没有被当场处决。但他这次收获的不止是鲜血,还有美人。
美人是县官的小女儿,见爹爹被一剑挑到门梁处歪了脑袋,吓得晕死过去,醒来已在三哥的马车上。
除了这小女儿,县官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自然灭族。只小女儿仗着白雪可人的面貌,被三哥看上,逃过一劫。
不过这戏码听着怎么耳熟?
我试图理清其中逻辑,他已经大张旗鼓在京师最繁华的地段,为这小姑娘寻了处亭楼,圈在里边朝夕相对,直到攻克对方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