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卿好较劲的功夫厉害,三哥也不是吃素的。
两人在我这个病者耳边你来我往,加上宋卿好不轻不重的按摩手法,跟催眠大法似地终叫我昏昏睡去。
翌日醒来,现自己被裹成一条拢在被子里,出了大汗,身上黏黏的,意识却神清气爽。
三哥的近卫无忌听见响动,和婢女一起进来查看我情况,顺便告知三哥被父皇临时召进宫中商事。
我见他眼窝都凹下去了,勉力端着剑,脸青白黑,有点不忍:“该不会害你守了整晚……”
无忌呵呵笑,冲我摇头,抑扬顿挫的语气:“守卫公主整晚算什么?”
听那二人斗了整晚才算真本事。
“您能理解吗?本以为主子惜字如金奈何他突然变话痨,然后,我还不敢置喙。”
他的心塞不是没道理。
平常瞧着我这三哥温温和和谁都能接近,实际不好商量的很,没意义的话题总三言两语便将人打了。他能与宋卿好斗整晚,也算她的本事。
事后三哥解释,能招架他十余来回的人不多,何况还是个女子,自然上了点心。
我太阳穴隐隐跳了跳,脑中警铃大作——
要糟。
迄今为止,我还没见哪个姑娘被他上了点心又没弄到手。因为在任何想得到的东西面前,他都特别舍得下功夫。
他曾经喜欢过的琼华楼小花魁,最初也是拒绝他的。
就我所知的青楼女子分两种,一种是见到达官贵人就拼命爬上对方的床,一种稍微会审时度势,知道对方身份尊贵反敬而远之。
说白了,谁想终生都呆在青楼享一时的荣华富贵。女子貌短,终有年老色衰那天。比起明知那人高不可攀不能给自己未来,干脆寻个愿意为爱与家里翻脸的男子,即便当个小妾,至少余生有了倚靠,岂不更聪明些。
小花魁便属于后者。
但小花魁越避嫌,三哥反而越觉有趣。她要的给,不要的也给,还总找由头带着她招摇过市,却就是克制有礼不碰她。
有日小花魁的手被匕划了条口子,他就下令把琼华楼附近的匕全买来给熔了,做成一大片银地,铺陈于小花魁的房间,光脚踩在上面又凉又细腻。
小花魁哪享受过这样被捧在手心的待遇,当即一颗心软,委婉地要无忌转告三哥,“贱妾备了酒菜在此恭候,叩谢殿下恩宠。”朱唇点一颗樱桃,美目流出光。
可到了深夜,三哥还没赴约。
小花魁仗着有点姿色与才技傍身,与老鸨协谈只卖艺,算入世未深。三哥这招以退为进的把戏叫她一边等待一边暗自神伤,哪个环节出了错?莫不是自己拿乔太过惹他不高兴了?
左思右想越不是滋味,干脆随便梳洗一下要去王府寻人。
岂料月扇门刚开,男子四平八稳站在门口,像等了许久,着白衣绾玉冠冲她笑,“就要看你多久才肯亲自来请本王。”
信手拈来的打情骂俏,像她要是不开门,他就永远站在那里等她一样。
小花魁头脑一热,露水夫妻也罢,前程未知亦可,统统抛诸脑后,心甘情愿扑进那身白衣,寻着薄唇吻上去。
接着那片银地还真派上了用场。
整夜的颠-鸾倒-凤,无忌守在门口,尴尬地听了一晚上冰与火之歌。
“却也不及昨夜听他俩斗嘴难受。”
主要没见过宋卿好这样不认输的,无忌说:“宋姑娘那人吧,大事看着挺心宽,偏偏小事记仇得很,赢了嘴皮子又如何呢?”
我脑子已然清明,心想她才不是心宽,她就是记仇。
至于大事上看着不记仇,不过是她还没寻着机会罢了。在无能为力之前,逃避虽可耻,但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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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宫本就是要见识红尘的,一场病好下来自然想动动。
可衣整完毕往外走时,却被无忌的下属拦着,表情战战兢兢:“公主去哪儿?无大人吩咐过,不得属下们离开公主半步,直到他梳洗回来。”
我走近拍拍那人的肩膀,镇定问:“无大人听谁吩咐?”
小侍卫愣了愣,”三、三殿下?”
我一脸孺子可教,“那你们应该知道,三殿下是听我吩咐的。”
几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觉得好像……没毛病,纠纠结结地看我远走。
乘船出了御码头,快至正午。
客栈酒楼肉香飘飘,贩卖各种糕点的小贩络绎不绝,其中最热闹的却是一家丝绸成衣店,几名女子为了争抢一件衣裳打了起来。
稍显彪悍的那位背后跟着两个恶兮兮的男丁,张牙舞爪指着脚边的女子二说,“就凭你也配穿霓虹锦?”
女子二粗布麻衣,似乎来自普通人家,被男丁踢了一脚疼得脸惨白。还没说话,门口走进女子三,冷漠冷样地瞧了女子一和女子二各几眼,从鼻孔哼出声:“这年头,野-鸡都想装凤凰。”
成衣店老板见她来,殷勤地抢过霓虹锦递过去,“全是按照小姐意思做的。衫、袄、襦统统南北朝款式,连颜色都是千调万滤,定然不比那劳什子宋卿好的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