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秀儿沉默着系好衣带,扯过薄被,躺到了离宋瑜最远的地方,留给他一个后背。
宋瑜看着又变回冷漠的胡秀儿,满腔热血卡在了胸口,上不得下不得,难受的很。
他自负聪慧,也算得上博览群,可他实在搞不懂眼前这女子心里在想什么。
忽冷忽热,阴晴不定,软硬不吃,动辄翻脸,简直有病!
胡秀儿的手指紧紧揪着棉被,努力抑制着想把宋瑜弄死的冲动。
她没上过学堂,只认得几个大字,会写自己的名字。
她不知道人的命是不是天注定,也不知道宋瑜最后在翰林院当的是几品官,但是她现在很清楚一个秀才对清河村有多重要。
今天里正维护她,不是因为她的强硬,而是因为宋瑜。
只要宋瑜考中举人,全村的田地都可以挂到他的名下,以后不光不用缴纳税赋,修路挖渠还会先紧着他们。
等他当了京官,清河村的人在云阳县都能横着走。
在这泼天的富贵面前,她一个人的委屈算得了啥。
别说当妾,就算当洗脚婢,只要宋瑜还愿意认清河村女婿这个身份,还愿意庇护村里,全村人就恨不得对他感恩戴德,日夜供奉。
所以上辈子当她不肯做妾,闹着跟宋瑜和离时,安氏才敢拿不让她回清河村,不让她入祖坟威胁。
她要是非要跟宋瑜和离,等着她的就是被驱逐出村,死后都进不了祖坟。
现在也是一样,她不过是个孤女,宋瑜却是前途无量的秀才,二叔二婶还虎视眈眈,她要是撕破脸闹和离,没人会站她这边,她会被啃的连渣都不剩。
所以她得忍,忍到宋瑜启程的那天。
宋瑜入赘到胡家是签了招赘的,想改户籍,就得去衙门改。
她是户主,她不同意,宋瑜就改不了。现在,她可以让宋瑜改户籍,但不是这辈子,她最重要的事是给胡家留个后,其次是报恩。
至于报仇,那也得先活着,还得活好了才行。
一夜无话,天刚蒙蒙亮,胡秀儿便起了床,简单洗漱一下就去了村里赵家。
昨儿她跟赵家说好的,借他家驴车一天,用完给二十个鸡蛋。
家里有满满一篮子鸡蛋,都是她给宋瑜攒的,除了要给赵家的这二十个,胡秀儿又拿出来十个,剩下的全部装上车。
宋瑜惊讶地看着胡秀儿一个劲儿往车上装东西,忍不住问:
“你这是要作甚?”“进城卖东西买东西。”
胡秀儿回了句,把褡裢往肩上一搭,跳上车,一甩鞭子就要走。
宋瑜忙拦着,“里正那边估计很快就要有好消息了,这些东西也不值什么钱,还是留着吧。”
“留着只会便宜了外人!”胡秀儿臭着脸,冷声道。
宋瑜想到胡青河和安氏的贪婪,默默让开了路。
胡秀儿一甩鞭子,驾着驴车缓缓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