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你可是去见了柴房关押的那人?”
明明是质疑的语气,里面却隐隐透露出几分刺骨的寒冷,顿时,众人的视线望向沉默的傅瑶。
这番问话,傅瑶从昨日踏出柴房开始早有准备,将事先打好的腹稿有条不紊的说出来,“母亲,女儿昨日的确去看了那人?”
谢夫人眉头一挑,饶有趣味看向她一向沉默不语的大姑娘,昨日种种行为,“你其他几个妹妹,对此此等脏污之人都是避之不及,唯独你却是主动主动送上门?”
傅瑶笑了笑,缓缓站起身,朝着谢夫人俯身行礼,轻声道:“母亲,女儿只是好奇那人究竟是个什么模样而已,光天化日之下,对靖远将军府的女儿不敬,这可是大罪。
都说女儿家的名声贵如金,这一点是任何人都不能反驳的,即使如此,是好是坏终究得有个答案不是吗?”
谢夫人冷哼一声,食指微屈轻点着,低笑一声,“怎么,你是有了答案了?”
傅瑶微微摇头,“回母亲的话,并无。”转而道:“不过,女儿倒是得知那人曾经是一个读人,身上说不定有功名在身。”
谢夫人手下的动作微微一滞,冰霜似的眼神看向一旁端坐的周初瑶。
气红了双眼,周初瑶狠狠攥着座椅,冷笑道:“按照瑶瑶姐姐这般说,难不成我要硬生生吞下这苦果不成?”
怎么,旁人是一个人,她周初瑶寄人篱下,就不是人了,一个读人又能怎么样?难不成他手中的权利还能大过靖远将军府不成?
周初瑶颤抖的着身子,眼眶泛红,死死咬住嘴唇,神情都是说不来的可怜模样。
傅瑶愣了愣,抿了抿唇,缓缓开口道:“初瑶妹妹,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周初瑶冷冷看着满口谎话之人,都说要将她当成亲妹妹对待,一旦遇见坏事,恨不得立刻摆脱她们之间所有的羁绊。
傅瑶原先还算柔和的神情微微露出一丝不愉,任是谁被三番两次的打算,心中都说不上太高兴吧。
“初瑶妹妹多想了,并不是我们不为初瑶妹妹报仇雪恨,而是不能将此事的影响扩大,若是靖远将军府将其杀死,难道不是坐实了初瑶妹妹和那人有染,初瑶妹妹的名声也会毁掉。”傅瑶面无表情的陈述事实。
诚然,将其杀死,报复回去的确是一件最为简单的事情,可是,后面呢?周初瑶的名声也毁掉了。难保不会有人说靖远将军府杀人灭口。
要知道,众口铄金,想要杀死一个人简单,之后的事情处理起来才是真正的麻烦。
为了一个周初瑶,让靖远将军府背上杀人的名声,爹爹以及几位兄长的仕途也会因此受到影响,府上的几位姑娘嫁人都是一个问题。
不可否认,傅瑶也有自己的私心,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没有任何理由,为了一个周初瑶赔上自己。
“既然瑶丫头有了主意,你便来说说这件事应该如何处置?”谢夫人一手支棱的脑袋,好整以暇的看着傅瑶。
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象出现。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看向傅瑶,被点名的傅瑶也不急,微微一笑,轻声道:“既然那人非说初瑶妹妹是他······”瞥了一眼周初瑶,继而道:“不如咱们将错就错,亦或是警告一番将他赶出去?”
“不成!”周初瑶神情坚定打断傅瑶的话,这两种方案在她心中,可谓是一个都不行,“姨母,那人坏了侄女我的名声,怎么能让他逍遥自在的过下去,依我之见,不如将他一棒子打死算了,免得后患无穷。”
傅玉瘪了瘪嘴,她这位表姐姐也不是什么良人,开口打打杀杀的,“这话我可不认同,人命官司一向是交由官府处理,若是让人家知道咱们随意处置,明日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来?”
闻言,周初瑶神情一滞,她知道,傅玉这话没错。
哪怕是那人轻薄了她,可那人终究是自由之身,若是处置了他,说不定姨夫的官职也会受到牵连,她如今受靖远将军府的庇护,自然是不能让将军府出岔子。
否则,她也跑不掉。
想到这里,周初瑶泫然欲泣,此时此刻,她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眉眼之间,傅瑶知道周初瑶是一个聪明人,而谢夫人更是一个聪明人,身为当家主母,怎么能不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说不定,谢夫人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今日所作所为,皆是为了考验她们。
“母亲,女儿认为大姐姐说的对,将那人撵出去倒是轻而易举,可是在此之前,还得将那人提出来,让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傅玉轻声道。
此话一出,谢夫人欣慰地点点头,玉儿长大了,有了自个儿的想法。
瞧见姨母的神情,周初瑶心下一惊,不可置信猛然涌上眼中,那可是自己的亲姨母,她的名声如此便毁了。
“姨母······”周初瑶弱弱唤道,试图以凄惨的神色唤起谢夫人心中为数不多的怜悯之情。
只可惜,谢夫人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声音之中带着无限柔情,望着底下凄凄惨惨的侄女,面露不忍,“初瑶丫头,姨母回头给你买些精美的衣裳首饰,好生打扮一番。”
闻言,周初瑶微微张开嘴唇,失望之情一览无余,可是,她不敢展现在姨母面前,倘若连姨母也彻底舍弃了自己,那么,她的命就真的跟浮萍没什么区别了。
周初瑶眼底泛点泪水,强撑着身子,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敛衽行礼,“是。”
傅瑶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纵然自己怜惜这个和她命运几乎相近的女子,可是两人立场不同,她不可能牺牲自我的利益去帮助周初瑶。
世间万事万物极为可靠,唯独人心难测,她不可能将命交到周初瑶手中,只能掌握在自己手上。
傅玉漫不经心弯了弯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