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你们接着说,咱们这就出发去医院,我瞧司玉小丫头还挺严重的。”
杨敬安先按下打开隔音屏的按钮,隔音屏升起将前后隔成两个独立的空间,互不干扰。接着他点火启动车辆,车朝着最近的医院方向驶去。
冰袋是被一条毛巾包裹着,陈知行将冰袋轻轻的搁置在司玉扭伤的部位,冰凉触感瞬间刺激到司玉的神经,她眉头紧皱,倒吸了一口气,忍不住缩了一下脚,陈知行则一把抓住她的脚。
“忍着。”
“嗯。”
“我会尽量轻一点。” 陈知行说到做到,给司玉冰敷的时候尽量照顾她的情绪。
“我说到哪了?”
“你说到你爸比起你外公毫不逊色。”
“听的还挺认真的,还说不听的。”陈知行低头浅笑,温柔地给她冰敷。
司玉顿时语塞,鼓起腮帮子,她觉得陈知行这个人蔫坏蔫坏的,嘴上功夫不饶人。
“接着说,我妈打小就比别的同龄孩子懂事听话,所以比起我小姨来说我外婆最疼的就是我妈。外公离开外婆时候我妈还不到六岁,那时候外婆的日子过的很艰辛,外婆在异国没挽回外公,也没有脸面回家,于是先在国外生下小姨,独自艰辛地带着两个孩子打拼,那时她月子还没出就出来打工赚钱,一天最少是三份工,我妈和我刚出生的小姨白天就只能被锁在出租屋里,小孩带小孩。我妈就连生病时候也强忍着就是为了给外婆省钱。后来日子好了,我妈也长大了,所以说我妈是跟着我外婆从苦日子熬过来的,外婆对我妈及愧疚又心疼。”
“后来回国后发展后,外婆想尽办法弥补我妈尽可能给她最好的生活,在外工作遇到好的东西,第一时间就想着给她买,我小姨说她当时没少吃醋。我小姨说:我妈年轻时候长的出挑,个子高,在人堆里就是个小美人,读得好,工作能力也很出众,就是脾气温和,耳根子软,她说如果我妈当初性子跟她一样泼辣,管他个三七二十一,就是不让步,也不至于落得那样一个下场。”陈知行停了下来,垂着眸子,他看起来有些累。
“要不别说了。”司玉瞧他这幅模样,突然有些难受。
陈知行扯了扯嘴角,刚开始说这些是用来打发时间,现在他想找个人说说,司玉正好是最好的人选。
“我妈就是个没福气的人,她三十三年的时光里算下来就没过几年幸福安稳的日子。幼时被自己父亲抛弃,跟着自己母亲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自己也是个小孩还要带自己幼妹。长大了又遇人不淑,以为是遇到是良人,没想到是个混蛋,成了她的劫难。”
“我妈和那个人故事要从一场烂俗的英雄救美的故事开始,单纯的小白兔以为狡猾狐狸救了她,便以为狐狸是只好狐狸,可是这只狐狸只是为了养肥她把她吃干抹净才策划了一切,一切都是有预谋、有条件的。我妈因为从小没有一个完整幸福的家,所以对于拥有一个完整的家有种强烈的渴望。外婆因为外公的事对于我妈婚姻大事很谨慎,对于未来女婿只有一点那就是真心。外婆起初是反对他们在一起,闹得最激烈时候,听小姨说外婆打了我妈一巴掌,那段时间两人的关系很僵,是不是有种往事又重演的感觉?”
司玉认真地听着,问道:“后来呢?”
“后来啊,那个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外婆同意了,他们很快就结了婚。小姨说过我妈婚后那段时光算是幸福的,只是太过短暂了。他们的关系彻底破裂的时候是在我八岁的时候,我只记得那天他们吵的很凶,平日温柔的她突然歇斯底里,疯狂砸东西,满屋一片狼藉,而那个人就垂着头站在一旁,当烟灰缸重重的砸向那个人时候,他没有躲,重心不稳摔在地上,额头流了很多血,而他咬着牙没有哼一声。当时我什么都不懂,上前护住那个人,恶狠狠地盯着我妈。当我妈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时候,久久回不过神,严重充满绝望,最后瘫坐在地抱膝大哭,那个人绕过我摇摇晃晃地走向我妈跪下抱住她,我妈就朝着他的肩膀狠狠咬了下去。”
“到了第二天,外婆一早上就把我妈接走,还把我妈在这个家里的东西都叫人搬走,那个人全程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垂着头。当时外婆也是要带我走的,可是当时的我什么都不懂,很单纯以为那个人才是受害者,就死活不跟着走,非要留下,我妈当时就跟外婆说算了。我记得她当时蹲下身很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努力挤出笑容说:知行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下次妈妈再来接你来,到时候你跟妈妈走好不好?”
陈知行抿了抿嘴,仰了仰头,接着说道:“可她再也没来了,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她,再见她时她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司玉听了红了眼眶,心被狠狠地扎了一下。
“她去世两年后,那个人带回来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女孩,他让我叫那个女人妈妈,那个女孩姐姐,你见过她们。”陈知行朝司玉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是她们?”司玉有种不好的猜想。
“就是她们,听说那个女人和他是青梅竹马,相恋却没有在一起,因为她不是那个能助他走向顶端、达成野心的人,而我妈却是那个符合条件的人。但他又不想放弃那个女人,于是他周旋与两个女人之间。无论是结婚前还是结婚后,他与那个女人牵扯不断。那个女孩是他们在婚前就暗胎珠结,长我一岁。”
司玉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她瞬间明白陈知行的妈妈为何一个平时温柔的人突然变得歇斯底里,会有那样的行为,多年来发现自己被最信任和最亲近的人背叛与欺骗,那是足够摧毁一个人的理智,那是一种怎样铺天盖地的绝望与无助,太过可怕了,司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她光听都已经受不了,更何况亲身经历的人。
司玉想要说些什么宽慰陈知行,可是她不知道说些什么,语言有时候是空洞、苍白无力的,她情不自禁地将自己的覆在他的手上。
“是不是又一个混蛋。”陈知行朝司玉挤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故作神色轻松。
陈知行缩回自己手,活动了自己手,把冰袋交换到缩回的这只手,低着头接着给司玉冰敷,看不清情绪。
司玉觉得自己冒失了,尴尬的收回自己手,也低下了头。
“陈知行,都过去了,会好的。”司玉觉得自己还是要说点什么,是说给陈知行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
陈知行抬眼看了眼司玉,司玉也回望着他,久久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
司玉先遭不住,有点窘迫,她讪讪地笑了笑。
“嗯,不过我给你讲了两个故事,也不能白讲,所以下次换你来讲故事了。”陈知行双眼一弯,轻笑出声。
“啊??”司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现在是什么个回事???
“啊什么?对了,还有我这个准小姨夫没说。”
司玉此刻觉得陈知行也挺“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