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又一下子凝滞了起来。
“永远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季风再次对她轻轻强调,他的神色慢慢恢复了过来。“那你能带我去桃花涧看看么?你有办法隔离掉那些花粉的对么?”季风想到了当时那一整株盛开的桃枝,自己一点都没有被影响到。当时他以为她是把花芯全部摘掉了,现在想来是没有的,她是桃花仙子,这些对她来说怎么可能是问题呢。
“好……”桃花仙子点点头,也许这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了。她走到他跟前,轻轻抓住了他的手臂,眨眼间,两人已经来到了桃花涧。桃花仙子在季风的周围布满桃花精气,阻隔了桃花花粉的同时,也让春夜里刺骨的寒气离他远些。
桃花涧的周围挂着一圈宫灯,这是当日季风要求的,他怕她一个人回到这里会害怕,就吩咐宫人每日夜里都点上宫灯。晚上的桃花涧异常清幽,溪涧里的水流声更为清脆了,溪岸边偶有唏唏索索的蛙虫走动声间隔响起。
季风第一次闻到了桃花馥郁的香气,却没有那种心脏像被揪紧了一般的窒息感,能够自由呼吸大自然的芬芳的感觉真好。季风又使劲地深吸了几口气,“小桃花,早知道这感觉那么美好,你应该早点让我体验到的。”季风朝她开起了玩笑。
“你经历过的……”桃花仙子轻声回他,脸上带了一丝尴尬,“那一次你来这里,我收敛起了这里的桃花花粉……”
“那一次?”季风楞了一下,随即恍然,“你说的是那次我来这里找你?”
桃花仙子点点头。
原来那天真的是她!原来她那时候就回来了……季风感受到心头一瞬间的伤感,他们之间错过了太多,可是,这就是他俩之间的距离呀,她是仙子,而自己只是凡人,本就不该有交集……
“所以,春风君也是神仙么?”季风突然很想知道那梦中所见的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春风君?”桃花仙子呆了一呆,“你怎么会知道春风君?”她惊诧地看向季风,语气里充满了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急迫。
“我是在梦中梦到的……”季风看着她急切的样子,苦笑了一声,原来,真的有这么一个叫春风君的神仙啊。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你怎么会梦到他的?你梦到了什么?”桃花仙子突然紧张了起来。这两天她努力让自己不去想春风君,不去想那天发生的事情,可是春风君就像在自己心底生根发芽了一般,总是不自觉地冒出来。他的伤好了没有?他为什么还不来见她?他到底是怎么看她的……诸如此类关于他的问题总是会不知不觉地占据满她的心头。
可是这一刻,她突然有了一个疑问,这一切到底跟春风君有没有什么关系。从她与他一起下界,他把自己带到了这里又扔在了这里开始,然后在十里桃林的时候他的提醒让自己再次回到这里,再之后她看到他从季风的青龙殿里飞了出来,现在他又出现在了季风的梦里……
这一切的发生,到底都与春风君有什么关系?难道一切的发生都跟他有关?难道这一切都只是一个……阴谋?桃花仙子被自己的这个猜测震惊到了,不,不会的,春风君是个好人,他虽然面冷,但是心确是热的,不然他也不会一次次地救她,甚至还让他自己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她怎么可以这样的揣测他呢!
桃花仙子咬了咬唇,她一定会找到答案的。
“季风,你告诉我,你都梦到了什么?”
季风慢慢侧过身去,望向桃林深处,“三年前……”他的声音悠远起来,“我梦到了一片桃林,那片桃林很大,桃花盛开,落英缤纷,桃林深处,有一个身穿粉色衣服的仙女翩然起舞……我想,那是你,桃花仙子……”季风似乎陷入到了那美好的梦境之中,声音里面充满了暖意,“于是,我让人建了这片桃园。”他满意地环视了一圈这片桃林,他还是第一次这样真切地感受到它,触碰到它。
“这一次,我在昏迷当中,突然像是神魂出窍了一般,我去到了一个繁花似锦地地方,那里有一棵非常大的桃树,我又看到了那个仙女在舞蹈,然后……”他看向桃花仙子,似乎在说那个仙女就是你,“她停了下来,再然后……”他的声音有些艰涩,“他扑入了一个年轻男子的怀里,她叫着他’春风君’……”
桃花仙子恍惚起来,那画面总有种熟悉感,似乎她也曾经看到过……可是又似乎不可能,她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过这样的发生,但她知道季风所描述的地方,那里很像是幽桃源,那里有一棵跟他描述中一模一样的古桃树,那里有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那里……自己经常喜欢在那里翩然起舞……
只是在自己记忆中的画面与季风梦中的画面相比,独缺了一个春风君……到底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还是季风的梦出了错?可他根本不知道天宫云霆里面有春风君这样一个神仙,难道是春风君对他的梦做了手脚么?桃花仙子疑惑了。
可是……除了织梦神君有织梦的能力,其他的神仙,最多只能将那些留存下来的,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的能量碎片移入梦中,如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春风君他根本不可能让它进入季风的梦中,那么……真的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么?
桃花仙子的心脏“嘭嘭嘭”狂跳起来。
“春风君……?在你梦中她是这么唤他的么?”她记得那一晚他坚持要求她唤他“春风君”,是因为曾经她就是这么叫他的么?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自己到底遗忘了哪些事情?她想起了她曾经看到春风君一闪而过的哀伤、孤寂、落寞……那都是因为她么?
她想起了那片唯有自己能够自由出入的十里桃林的结界,那个结界与春风君那天所织的结界一模一样,为什么他织的结界唯有她能自由出入?她想起了那一天他在他怀里醒来后,他的震惊、他的哀伤、还有他的莫名举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桃花……”季风满脸担心地望着她,她怎么了?这个春风君为何对她影响如此之大,是因为那是她所爱之人么?季风的心似乎被针刺了一下。
小桃花……小桃花……
季风这么叫她,春分君也这么叫她,一瞬间,脑海中这两个声音似乎重叠了,变成了曾经那个梦中出现的声音……
“小桃花,等你下次过来,就能看到一幅春意盎然的北国春色图了。”
桃花涧是北方大地上唯一的一片早秀的春色,春风君把自己带到了这里,真的只是偶然么?季风因为梦中的那幅繁花胜景而移栽了这片桃林,也真的只是偶然么?还是说,这一切,其实都与春风君有关……
许久之后,桃花仙子从愣怔中醒过神来,她像一个木偶一般,慢慢转过身去,僵硬地抬起头,看向季风:“季风,你说我会不会丢失了一些很重要的记忆?”她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问她自己。
“小桃花,不要怕,”季风伸出手来握住她冰冷的小手,“即使你真的忘了,我也会帮你找回来的。”他不觉得这只是一句简单的安慰的话语,他莫名地相信这句话的真实性。
“谢谢你,季风。”桃花仙子慢慢平静了下来,她轻轻地反握住季风的大手,“有你这个朋友在我身边,真好。”她朝挤出一丝笑容,那笑意却比哭还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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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一幕,春风君透过星月镜全部落入了眼中。
小桃花,你已经开始想起来了是么?他的嘴角向上咧起,带着一丝得意。是,没有一个神仙能够将我和她的故事告诉给小桃花听,因为那被设入了天道的禁制里面,可是神仙不能说,凡人却可以。季风体内既然是带着自己的一缕魂识,那他自然能与自己神识相通,他进入他的神识之中,让他看到那些他与她的故事,再经由他的口让小桃花知道……
小桃花,你知道我曾经等得有多绝望么?不过,快了,快了,很快就会一切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