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伯拖着脚步再三望了钟离襄数次,后者看也不看他,很是坚定,他叹口气,不一会儿,进来,手里握着一个精致的瓷瓶。
钟离襄接了,方伯立即警惕地出门,守在外面。
钟离襄在发际边缘包括脖子下面那么涂抹了一会儿,手指轻轻地揉搓,片刻,一张完整的细薄的面具拿了下来。
斜飞的剑眉,细长碎金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嘴角轻轻扬起,如三月的樱花般缓缓绽放,混沌了少年所有的柔!
如一首诗,倾世地绝美,美得出尘,美得彻骨,令人赞叹!
有些人,认识了一辈子,每每想起却依旧廓然清明,而有的人,只要一眼,便如前生相识,一辈子的存在。
范阳城从水中救起小渔的少年,翩翩若飞鸿!
“你是那个……”华少再次刷新吃惊,“你是……你是……?”
“我是,长泽!”钟离襄似乎有点腼腆地微笑,一层淡淡的红晕浮上两颊。
“你是十年前的那个……右手抓住剑刃救了我的男孩?”华少嘴巴干涩地确认。
“是!”钟离襄再次回答,眼睛里是破碎的金光。
“你还是钟离襄?”
“是!”
伤痛,忍久了,痛久了,已经习惯了!此生渺茫,失望久了,无助久了,便以为时间摆平了期盼,习惯了失去,习惯了,再难相见!
十年离乱,长大相逢。问姓惊初见,称名忆旧容。静水流深,沧笙踏歌,三生阴晴圆缺,一朝悲欢离合!
珠泪滚下!
“十年后,若你我都活着,便在最热闹的一处相见。”长泽笑得温暖,带着少年不知觉的呵宠,于寒风呼啸中落英缤纷,伸手轻轻地擦去他脸上的落泪,轻轻地说,“我已经寻你,许久了!”
缘分天定,顺受其正!
十年后,若你我都活着,便在最热闹的一处相见!
这是华少说的,十年前,那个杀戮的夜!
十年前啊,那一幕怎能忘记——
听到身后地道隆隆的塌陷声,她,李青童,扭头再也看不见那个聪慧无双的越家才女,再也不闻她温柔慧心的主子声音,隐约的马蹄声中,她和玉斩分别带了小姐和少爷,只一个字“逃”,带着主子唯一的血脉,逃出生天!
以防万一,她带了小姐和暗香,玉斩带了少爷和天香,出了地道分头逃走。一路听说玉家满门被杀,玉府付之一炬,那漫天的大火啊,烧了整整四个时辰!李嬷嬷心如刀绞,她的小姐,她的姑爷,她的救命恩人,到底是如何地被残酷杀戮,如何地在大火里挣扎,还有那满府的哀嚎和皇家走狗的狞笑!
她只能两行清泪!
道上曾传,玉家大火是玉夫人放的,目的是放走出生的婴孩,绣衣卫四处抓获当日出生的婴孩。李嬷嬷和暗香吓出一身冷汗,无处可去。李嬷嬷想来想去决定逃到云雾山,投奔师傅最后的秘密基地。
云雾山,终年云雾缭绕,毒虫遍地,人入内,非死即疯,是为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