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附近的超市买了红的白的黄的蓝色的各类的酒,两包花生米,坐在橘子洲中路的江岸,面对着湘江,每喝完一瓶酒,把空瓶往湘江一扔,还呵呵的傻笑:
“黄酒,酸的。”
“红酒,甜的。”
“蓝酒,苦的。”
“白酒,辣的。”
“怕啥子,不就是酒么,我也能喝,也能笑……呵呵……”
我笑罢,摸摸眼角,泪已经流了下来,我已经忘记了怎么哭,这时候突如其来的哭泣,那是攒了多久的委屈,狂泄如雨,一如喝了一打啤酒的尿,再怎么憋也是憋不住的。
我又站起来,学着ktv里看到的些穿三点式女孩跳的舞。
我不知自己怎么找到住处的,但我清楚自己那天醉倒在湘江旁,醉在橘子洲中路上。
在寻爱的路上。
因为有了工作经验,我很快就在一大型的叫“湘情演绎ktv ”里找到了工作。
面试的时候,经理问:“会跳舞吗?”
“会。”
“来一段”
我熟练地跳着在ktv里天天看到的那些舞。
“会唱歌吗?”
“会。”
没有等经理说唱一段,就操起张惠妹的嗓音。
我用自己都不能相信的熟练,完成了这次初唱。
“会喝酒吗?”
“太会了……”
我笑了,他也笑了,因为我从经理满意的笑里看到这个工作是搞定了。
经理说:“明晚上班,6点,但是我不想看到你穿这身衣服来见我。”
我欢快地说:“没问题。”
“好吧,填下表,联系方式一定写清楚。”
“谢谢经理”,我走的时候,回眸一笑,道了声谢。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慌乱,后来我才知道他姓曾。
到街上转了半天,看上一套衣服,看着镜子里的我——林洁婷,性感、靓丽,连我都认不出自己来了,价格580块,砍了半天,服务员坚持只打八折,恨一恨心买下,又花了些钱买口红,眉笔,粉底和腮红,不就是化妆吗?那个女人不会。
我知道以后的工作,从此要么就是在舞台上摇下,唱下,抖几下,要不就在ktv包房里陪客人喝酒。
第一天就碰上个肥佬,这混帐猪头在我进去的时候,一把搂我坐下,问“小妹叫什么呀?”说完还不忘在我腰间揩一把油,用他满口烟味、酒味的臭嘴就往我脸上贴,吻了脸颊还亲额头,恶心死我了。我闭上眼睛,真想k他脸一拳,心里是这么想,可是还得陪他笑。
我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坐台”,那时我天真地想,只要自己守好防线,“摸一摸,300多”,我又不少掉几斤肉,几根头发,我一定能全身而退的。
“坐台”是改革开放后的产物,这道理就仿佛没有嫖客,就不会有婊子一样,也可以说没有买“黑车”的人,就不会有盗车的贼一个道理,少了谁,谁也别想存在。我们的口号是“我们也是劳动者,也是凭自己的本事赚钱,只不过我们所从事的社会工作性质不同而已,我们也是这个社会的劳动者。”在培训时,我们的“师姐”都这么说。还培训怎么轻松应付各种各样欢场上的刁顾客,怎么用甜嘴巴和脑子和他们周旋。
生活如酒的颜色,每当喝下红黄白蓝,也就体会到人生的酸甜苦辣,还有一种紫色,那是玫瑰红酒年青时的颜色,随着酒龄的增加从鲜紫红色变成酱红色,之后为红宝石色、暗红色,当变为棕色便是一瓶酒最老的时候了,听说那是一个世纪的轨迹。
那时的我,只对人民币感兴趣,听到客人说,“服务员,给我开瓶82年的拉菲。”那是ktv里最动听的话。
很奇怪,这1982年的拉菲,我们国家永远买不完,天天都有货,再过100年,还有。
对程风的记忆淡去了很多,因为我的清晨,是别人的黑夜,我的工作从夜幕开始,而我的夜晚是白天。我用酒来麻醉自己睡去,这样,我才不那么强烈地想一个人的名字,如果自己偶尔清醒,阵痛就会袭来,无法逃避。
我们天天在练习陪笑,终于练成了职业的脸,开好酒时笑,给小费时笑,被咸猪手了还得笑。
酒是什么颜色,只有喝酒的那个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