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此次专门入帝宫见驾,自然是皇后、太子的眼都要过一遍。
这西院原本就种了一些草植,宫里的几个主子都不爱来这,本是没什么热闹可看。可前些时日东宫不知从哪搬回来几株异域的草植,倒是少见,便种在了那,见它服了大渊的风土,便索性办了场游园会。
阿宁三人到时,却见院外只有两名宫侍候着,一问才知,是东宫遣去取吃食了,西院本就独劈一处,一来一回须得时间。
庄明月正要踏进去,却听阿宁朗声道:“娘娘命我等前来向殿下问安。”
闻她这句,庄明月立刻将腿脚收了回来,还在想太子私下谦和,哪里是那么刻板之人。得阿宁一声,其内方才走出一人,庄明月观之,正是东宫侍卫长秋南,有他守在其内,恐怕今日这游园会不是那么简单。
秋南见着阿宁却没有平日里的嘻嘻哈哈,对她点了点头,道:“殿下传。”
三人起身拜会,这才入得园内。
今日这西院倒是热闹,刚进园内便见几人正在观着一株罗树,其枝桠舒展如人形,一身树叶将黄未透,还带着点绿,渐次晕染。阿宁扫了一眼,这东西在这个季度并不少见,苏瓷却弄来给众人观赏,未晓其人的只会道一句荒诞。
在宫侍的带领下,三人穿过前庭,在内院见着苏瓷。此时他正与几名青年交谈,今日他到时着了一身青山抱雾服,以玉冠束发,长身而立,尽显兰玉之姿。待阿宁等人走近拜礼,方才抬眼看了过来,唇边凝起惯常的笑意,道:“今日私宴不必多礼。”
一声轻灵,如暖风入耳,昭昭心中一紧,早闻太子天人之姿,今日一见当真如画中之人。但昭昭未忘今日所来的目的,她微微低首,还是将伯母教给她问安的那番话,说了一遍:“氏昭昭,今特来拜见太子殿下。”
苏瓷噙着那不进眼底的笑,扫了一眼阿宁,见她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复又看回昭昭,一时兴起,问道:“为何要特来拜见我?”
他用的是“我”而非尊称,那么今日在此的便是苏瓷,而非以东宫储君的身份。
昭昭低敛眉目,道:“太子殿下乃京中子弟楷模,昭昭新来帝京,自是要先拜会殿下的。”
此话便是将苏瓷放在众家子弟之首,昭昭日后要在京中与人走动,自然是要先俯首于苏瓷,这个理由既让人受用,又撇开了君臣之见,这番说辞倒是不错。
闻此,苏瓷浅笑道:“我不过说笑,姑娘不必如此严正以待。请随意。”
得了苏瓷这话,昭昭复才舒了口气。
阿宁扫了一眼苏瓷身边之人,别的她还识不全,但站在他身旁的言大公子她此前在东宫的席面上见过,念及此前苏瓷与言如潮在山中的对话,知他几人当时有要事要谈,今日方才用了游园会这个幌子,便提议庄明月和昭昭去旁边观赏,这也正和了昭昭的心意,不知为何,她只觉着这位太子殿下看着温和,但却可怕得很。
其实昭昭的惧意却是苏瓷刻意为之。昭昭经历尚轻,初见太子天子之姿,眼中那闪过的向往逃不过苏瓷的眼睛,但他此时却没那个心思去应付,方才以此法让人望而生却,不敢在此时多打扰。
显然苏瓷此番谋划也避开了氏之人。
谢氏与皇后的谈话一时半会没法结束,因此她三人只能在西院暂时耗着。
良久,秋南来寻,让阿宁进内殿一趟。
西院本就偏远,这个季节的大殿空荡便更显幽冷,因此殿内放上了火炉,虽然时候上早了些,但在这里也受用。
待阿宁到时,却不止苏瓷一人在内,旁边还站着个身材微胖的太医,他此刻正偷偷擦拭着自己额头的汗。猛然听到东宫传召,还以为是太子身体抱恙,一路上跑得似脚下生火一般,到的时候喘得连话都说不完整。
苏瓷微微朝阿宁扬了扬头,对太医道:“给她把脉。”
阿宁闻此迅速将双手背在身后,“为何要给我把脉?”
“你怕什么?”
苏瓷问得清浅,阿宁却噎了噎,道:“我就是前日里感了风寒,现下都已经好了,不必再看了。”
卢太医有些为难,这到底是看还是不看?
“要么他给你看,要么我亲自给你看。”
苏瓷从前倒是与一位游医学过一些医术,但算不得准,从前阿宁让他帮忙医治一只受了伤的鸡仔,经他妙手,那只鸡仔成了当日餐桌上的一道菜。自那之后阿宁对于苏瓷的医术就只有一个评价:人家治病要钱,他治病要命。
苏瓷眼中虽是一派淡然,但阿宁却看不出他眼中有几分笑意,知他认真,复将手递给了那卢太医。
卢太医看脉看的仔细,看毕又观了观阿宁的气色,对阿宁道:“身上可是有外伤?”
“没有。”
阿宁答得气定神闲,卢太医闻此皱了皱眉,“不对呀,这脉象当是有新伤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