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国来使的队伍进入大渊边城之时,淮南便有传言,鲜国此番送来了一位公主,因此和亲的传言便闹得沸沸扬扬。东宫正妃与侧妃的位置皆悬空,而皇帝正值壮年,后宫也再无所出,为了子嗣着想,将鲜国公主安排进皇帝后宫似乎也并无不可。尤其前朝多次提扩充后宫之事,都被厉帝轻轻落下。
鲜国人貌美,自打使臣的队伍进入大渊之后,便有各种各样的公主画像流通于世,阿宁今日打集市过便见过五六张不同的画像,画像之上的女子眉目纤弱,一眼便知并非鲜国人,也不知这些画商究竟照着谁的模子画出来的,这般不走心。
阿宁走过街角一个小摊铺,目光却定在了其中一张画像之上,画像之上的男子眉目高挺,五官浓烈,虽着的是大渊的服饰,却显得服饰略有些宽大。
阿宁停了下来,问那摊主打听,却得知这人是专为路过的人画像,而这副是昨日里画的。那摊主以为阿宁有兴趣,得知她不买时又摆了摆手撵人走。
阿宁临走又看了一眼那画像,若她瞧得没错,那应该是鲜国长公主阿兰朵。阿宁曾经在鲜国见过这位公主,她不似王家其它女儿娇柔,对军队、国事了若执掌,只可惜是个女儿身,鲜国国主并不允许她参与国政。
如今鲜国使臣的队伍应该还未到安城,阿兰朵乔装私自进城不知道是为了哪般?
阿宁正抬头,却忽然看到两人的身影躲过街边的摊位,看样子是在跟着她。她眉目几不可闻地皱了皱,又抬头看了看四周,这个位置距离安城商会较近,于是她未做停留快步朝商会走去。
自从安城商会逐渐走上正轨之后,为了方便南来北往的人议事,商会在城中专门置办了一处楼阁,阿宁快步走入商会,阁楼门口的侍卫识得阿宁,几分熟稔地告诉她桑子城如今正在三楼,阿宁便直接往三楼而去。
阿宁到的时候,桑子城正在与人商谈货物西进的事,因他做事踏实且在安城世家中有些人脉,因此得到齐氏的举荐,顺利入职了安城商会。见到阿宁来,桑子城有些意外,见女儿脸色不对,桑子城沉了沉目光,问起具体原由,而后让商会的侍卫按照阿宁指的方向去查看,最后却一无所获。
桑子城并未怀疑这是阿宁疑神疑鬼的错觉,而是问道:“近日可有得罪什么人?”
阿宁细细想来,自她放手庆同之事后,日子倒是过得很本分。正要摇头,却忽而想起了顾繁春之事,她微微蹙眉,难道是因为她坏了苏瓷的计划?很快她便否定了这个想法,毕竟这不是苏瓷的作风。
见阿宁想不起什么,桑子城便让人护送她回了桑宅。
原本阿宁以为这个插曲便就这般过了,却不曾想,次日清晨,门房的人来报,有人要找阿宁。彼时阿宁刚睡醒不久,阿喜简单为她妆扮过后便往侧院去了。这几日,天气炎热了起来,从阿宁院中往侧院的步道被阳光照的让人几乎难以睁眼,阿宁便索性抓着阿喜,让她带路,自己则闭目养神。
阿喜笑她如今是越发懒散,阿宁倒也不在意。自从桑子城当家之后,余氏忙于官府之事,而桑老夫人成日里便在自己的院子里也不怎么出门,就连晨昏定省都免了,阿宁的日子自然舒坦了不少。
她就这样被阿喜牵到了侧院,“咦”,阿喜小声惊呼,阿宁微微睁眼便见远处的堂内,一男子端坐堂上,他着的是商贾的青衫,却又带上了正式的玉冠,看着有些不太协调。这副妆扮阿宁倒是见过,昨日里在市集上的那副画像正是这样的妆扮。
“阿兰朵。”近日她以微服出访,阿宁自然省得,未唤其尊称。
那人听闻有人唤自己,蹙而转头便见到阿宁,她欢喜地从座椅上跳了起来,急匆匆跑了出来。阿喜是第一次见鲜国的人,眉目深邃、鼻梁高挺,着实是好看得紧,这是与大渊女子所不同的好看。
“宁老板!”阿兰朵一出口阿喜便愣在了那,原来这人竟然是女子。
“阿喜,备茶。”
将愣在那的阿喜唤走,阿宁方才与阿兰朵一同走进了堂内,如今的日头毒,她可不愿与人在烈日下叙旧。
从前庆同商道开辟西南路的时候阿宁便到过鲜国,彼时便见过阿兰朵,那时候阿兰朵对庆同十分感兴趣,但由于鲜国彼时正在内乱,而且相较于西南十一部,鲜国还在更西方的位置,大渊的兵马犹不能及,行商的环境并不稳定,风险太大,最终阿宁选择放弃鲜国。
彼时,阿兰朵便对此事十分遗憾,也曾三次找阿宁商谈,希望劝说她改变主意,但终究还是没能改变阿宁的想法,所以这一次鲜国正式出使,阿兰朵亲自前来,便是想与阿宁重新商讨此事。
“萧将军的军师说你在安城,所以我便提前来了安城,但是我问了好多人,都不知道上宁,所以才雇了人按照画像去寻你。”
顾繁春是知晓阿宁在安城的,这个军师说得便是他。此时阿宁想起了昨日跟着自己的那两人,复又问阿兰朵,是否是昨日才得知自己的消息,得到肯定的答案后,阿宁便能断定昨日跟着自己的人应当是阿兰朵派去寻找自己的人。
“不知你此番来找我究竟所谓何事?”
闻此,阿兰朵正了正身子,道:“来谈我们两年前未能谈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