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一身汗,解开受风,岂不是更要病?披上吧。”顾绮笑说,又指着旁边的平七叶道,“哪天让平姑娘同你背背医,省得你病了芝麻要哭的。”
张桐嘻嘻笑着,对着平七叶拱手道:“平姑娘好。”
“小张哥好。”平七叶急忙在车内还礼。
李青玉跳下了车,让张桐在里面挨着安儿坐,而后继续驱车向前。
张桐坐定后,自怀中掏出叠纸来递给顾绮:“这是周大哥写给大人的,海盐县衙上到县丞、下到捕快狱卒的事情,都在其中。还有与前任交接的事情也已经妥当,明面上看,账、仓粮、银等都没问题,刑狱也清楚。”
顾绮一边看那叠纸,一边问道:“明面上?实际呢?”
“实际上也没问题,但周大哥说了,这东西太规整,反而不真了。”张桐道。
顾绮不由好笑:“这是什么话?说不定就是上任做得好呢?难不成还要处处有问题才对?”
“是这样的,因为周大哥到了县里才知道,原来上任县令是捐的官,这次得的考评是下下,考语是不叙用,打发回乡了。可周大哥同人吃了两天的酒后终于打听到,上任回乡的路上喝醉了酒,失足坠河死了。”
顾绮顿时了然。
海盐县是富庶之地,是正经的上县,账册、仓粮、银还都没问题,连刑狱亦无可指摘,从哪个角度看,上任官员的考评都不至于是下下。
人还死在路上了。
啧啧,傻子都能看出来这叫杀人灭口。
顾绮不再说话,而是裹着斗篷,认真地翻看周笙给自己的那叠纸。
李青玉放缓了车速,一行人悠哉的,不像是赴任,倒像是野游。
大约两刻钟的时间,顾绮便看完了这些。
这些胥吏,多为当地世代之人,而这类人,实则可比当官的厉害点儿。
周笙给她补课的时候,便说到过这些胥吏的厉害之处。
县令是朝廷派来,几年便走,而这些人长久盘踞,厉害些的,还能将个县城掌握得铁桶一般,上欺下瞒。
若是县令是个有能力的,许还能制衡这些人,一旦县令昏聩无能,更有甚者就是个贪官,那简直是蛇鼠一窝地欺压百姓了。
顾绮细细看完之后,将这些人事记在了心中,这才将纸好生贴身收好。
必须说,周笙的确是极厉害的人了,到海盐县不过几天,人事情况就能摸得这般细致。
她想了想,眼见着县城就在前面了,便肃容道:
“既然快到海盐县了,有些话咱们可得说在前头,我知道大家各有心思,你们未必全信我,我也不是全信你们,可如今凑在一处做事,就该开诚布公一点儿,对吧?”
她这话大喇喇地说出来,使得在场四个人的脸上,都闪过不同程度的暧昧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