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庭之内,宫侍们面面相觑,王单独召见那名女使已经一个时辰,难道王庭又要新添美姬了么?
内庭,男子一袭宽袍包裹着身子,倚靠在软榻之上,他以手支着头,微微凝目地看着不远处的女子一脸兴奋地聊着恒盛若是能以大成为第二据点,除了打通大渊之外,再往南北纵深,能带来多大的利益,尤其是大成以北的跨海区域。
当年庆同的经验,足以让阿宁如法炮制另一个强大的商道出来。
伽兰罗经历三日洗礼,本就有些疲惫,待阿宁讲完转身,却见他已经合上了眼,在软榻之上小憩了起来。夜风撩动,此人有着雌雄莫辨的美,那双金瞳合上之时,不见他眼中的三分妖色,宛如塑像一般。
谈钱还能把人给谈睡着,阿宁略有些气馁。但伽兰罗已经这般疲惫还是耐着性子听她讲这么许多,念及此,阿宁倒是有些愧疚。
阿宁看着那人的睡颜,微微叹了口气,却忽而撞入那人眼中一片金色的海。
“怎么不说了?”
伽兰罗的声音带着些许的疲惫,阿宁摇了摇头,道:“看来我的计划很失败。”
闻此,伽兰罗坐直了身子,慵懒地舒了口气,道:“并非如此,只是我近来略有些疲惫。我知你建立的庆同在大渊有着非常大的影响力,若你所说的恒盛也能帮周边各部归心大成,王庭也可支持。”
阿宁愣了愣,大成周边的小国与西南十一部不同,他们虽然同样好战,但却不是为了食物或资源,他们甚至连稳定的疆土都没有,一直以游聚在大小王国之外,尤其是大成以西的那些部落,在他们眼中,兵器比金子更重要。
念及此,阿宁默了默。
“怎么了?”
阿宁定静地看着伽兰罗,道:“我的法子可能会违背圣教教义。”
月教尊重生灵,因此大成亦无死刑,但涉及疆土之事,哪能没有杀戮与血腥。
那双金铜色的瞳眸已经不见倦意,夜风幽凉,内庭今日的谈话唯有二人知晓。
次日,在伽兰罗的授意下,阿宁得到了大成行商的许可,算是正式得了个身份。在女官的引领之下,阿宁以宫侍的身份出了王庭,今日伽罗王祭神,本就人群潮动,此时最好抽身。
颦婆河边,百姓与王庭祭台隔江对望,高台之上,天光为王庭之主投下一抹剪影,那人身着月色长袍,仿若神祗亲临,他高举象征着王权的权杖,在众人跪拜之下向月神献上最崇高的敬意。
阿宁看着大成百姓对王崇敬的眼神,不由想起了伽兰罗的话。
我要的是他们脚下的国土,而不是难以驯服的人心,关外人的死活我并不在意。
为王者,终究都有一颗狠厉的心。
阿宁逆着人群往外走,此刻她须得先与渚临谵会和,那日在王都匆忙见了一面,他今日应当会来才对。阿宁朝人群望了望,这么多的人当真难找,这念头还未消散,阿宁便见到一人红金加身,金丝勾勒的外袍在天光之下格外的晃眼。
这不正是渚临谵。
大成此地多产各类珍宝奇石,渚临谵到了这仿似到了天命所归的地方,他的那些奢华富贵在大成却是十分常见,因此越发夸张起来。
原本还在凑热闹的渚临谵忽然被人撞了一下,正要越过去,却被人一把抓着往人群之外拖。
“唉,你!”
话未说完便对上一双墨玉般的双瞳,见是阿宁,他瞬间闭嘴跟着往外走。
今日城中之人皆去了河边,因此城中反而空闲,好找聊事之处。待阿宁将与伽罗王商议之事告知渚临谵的时候,他皱着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过。
伽罗王的意思很简单,他要那片土地,可以不要土地之上的人,但因月教的教义,大成王庭不能出面,因此须由阿宁他们谋划。
“相对,大成愿意承认我们对逐鹿金矿的所有权,并且愿意派兵帮我们驻守。”
“你是说,一整个……”渚临谵比划了一下,见阿宁点头,他眼中直冒精光。
“除此之外,恒盛的事他也会全力支持。”
渚临谵思虑片刻,又问道:“我们要如何做?”
阿宁沉声道:“直接将精铁所制的武器出售给部落之人。”
而这必然会引起一番屠杀,大成关外的那些部落,多年来为了争夺领土相互厮杀,若得了大杀器必然多方征战,而这也是此前阿宁只愿出售原铁而不愿出售武器的原因。而若是用兵器引发乱战,这又与当年的敦帝有何差异?
渚临谵闻此却是沉默了,“我们建恒盛只是为了求财,有必要做到这一步么?”
但钱权向来分割不得。
“我们要打通大成就需要王庭的支持,而这就是伽罗王的要求。”阿宁缓声道:“不过,我亦不愿为了这件事成了他人手中的刀剑。”
伽兰罗想要让一群大渊之人替他背上这千古的骂名,阿宁自然不会那么愚蠢地听之任之。
“我记得距离鲜国最近的是大曲?”
渚临谵点了点头,却见阿宁浅笑道:“就卖给它吧。”
与此同时,大渊朝廷派去立国接回氏族之人的队伍已然还朝,氏之女此番为国立功,受到了朝中的嘉奖。但此行对于氏而言却是难以估计的损失。
氏嫡女昭昭在返程的路上,意外被关外匪徒劫掠,待将人找到的时候,昭昭因不堪受辱已然自尽。护行武将也因此受罚,但再大的惩罚亦无法弥补氏今日的处境,只因经过多方调查,与匪徒联络劫走昭昭的不是别人,正是意。
氏两女,一死一罪。帝宫那个尊贵的位置,氏已然遥不可及。老太傅怒极,却仍未动意嫡女之名,只因如今氏已然换过一次人选,皇后绝不会允许氏再换一次。
玉璋宫内,因数日后就是太子的继任大殿,庄皇后亦是十分繁忙。氏多番求见,庄皇后今日方才答应接见。